第39章 第 39 章(1 / 2)

宋映白彆了黎臻,騎著馬往成恩侯府趕, 黎臻說得對, 準駙馬目擊怪鳥一事還有待觀察,不要草木皆兵。

不過, 也不能掉以輕心, 怪鳥一事必須得有個交代。

手下那幫子人可能能力有限,等他得空了, 還是親力親為去查吧。

他一路思考著回到了成恩侯府, 到了翟永住的小院門口, 還沒等進去,程東一就迎了出來,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您走了沒多久, 翟公子見了他爹娘一麵, 已經改口了, 說看錯了,沒看到什麼怪鳥, 還說一會正常去國子監。”

宋映白道:“他父母是不是怕這件事鬨大了對他影響不好?”

自己看到了奇怪的鳥, 而周圍的人沒一個看到的,萬一彆人說他發了癔症, 可能會影響尚公主。

程東一點頭, “我覺得就是, 之前嚇得臉都白了, 跟父母聊了幾句, 就改口說沒看到。”畢竟是未來的駙馬, 萬一被人傳言為瘋子,這公主怕是尚不成了。

“我進去看看。”宋映白大步走進院內,來到正屋門口求見。

很快,丫鬟打了簾子,將他請進去。

翟永精神恢複了許多,他旁邊圍著四個男女,年紀大些的是成恩侯夫婦。

另外一對稍微年輕些的就是翟永的父母,女得長了一雙眯縫眼,高顴骨,看著很刻薄,男的倒是長得方頭大臉,麵善一些。

翟母正跟兒子說什麼,見了宋映白,眉毛一挑,“你來得正好,公子身體好了,可以去國子監了。”

宋映白沒理她,而是直接問翟永,“能不能詳細描述一下你看到的怪鳥,有多大?鳥喙多長?”

翟母拔高嗓子,“不是都說了麼,他看到是人家掛在窗戶上的風箏,我說,你們能不能叫周遭的住戶將窗戶都關上,不許掛這些亂七八糟嚇人的物件?嚇壞了未來駙馬,誰擔待得起。”

彆說你還沒尚公主,就是尚了,真正的駙馬出行也沒這麼大排場,宋映白道:“公子,你確定你看到的隻是風箏嗎?”

一直沒說話的翟父,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看到什麼就說吧。”

翟永點點頭,“宋百戶,現在想想,我看到的的的確確就是風箏,是我眼花,這件小事我不希望任何人再提起。”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宋映白也不好說什麼,“不是要去國子監麼,公子準備吧,我們這就護送你過去。”

在這一旁沒說話的成恩侯夫婦也鬆了一口氣,笑道:“就是麼,誰還沒個眼花的時候。”

宋映白也能猜到這對夫妻的心理,準駙馬住進自己府裡前還好好的,住了幾天發癔症,怕上麵責問起來,惹禍上身。

按理說,宋映白也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認同翟永的說法,順著他說。

但他不能,因為他不是翟永的屬下,事情的真相是什麼,不是翟永說改就能改的,不管是他真的有癔症,還是真的有歹人要害他,都要查清楚。

之後翟永再次出門,這一次,他平安到達了國子監,至於國子監的老師怎麼看待他的遲到行為,則跟宋映白他們沒關係了。

宋映白現在一天中最舒心的時刻,就是回家吃采楓做的菜肴,忙碌了一天,還有什麼能比美美吃上一頓更叫人愜意的呢。

他時常想,按照現在的工作強度,如果沒有采楓照顧,指不定得過成什麼樣子。

他不止一次提過再買兩個粗實丫鬟,像提水洗衣之類的事情就交給她們,他能輕鬆不少,但是采楓一聽,馬上道:“這些我都能做得來的,是我做得不夠好嗎?”

然後轉天宋映白就發現衣裳好像洗得更乾淨了,桌子被抹得蒼蠅上去都打滑,於是不敢再提,反倒經常性的誇獎他幾句,就怕他因為擔心“辭退”而太賣力。

自打上次翟永目擊怪鳥一事後,又過去了小半個月。

京城的秋天正式來了,涼風習習,清新宜人,天空湛藍,落葉金黃,一片祥和。

翟永自此之後再沒反常舉動,每天仍舊正常上下國子監,偶爾上街逛一逛,也是去賣文房四寶的鋪子。

——

“官差老爺,這事兒不是都問完了麼,怎麼又來問?”領著孩子的婦人,不情不願的道。

婦人衣著寒酸,粗不滿意,領著的女孩,大概五六歲的年紀,看得出做娘的沒上心,穿得臟,臉上也不乾淨,好像很久沒洗臉了。

“你這娘們,官差老爺問你話,哪裡這麼多屁話,問你什麼就說什麼。”她的丈夫嗬斥完,朝宋映白他們露出憨厚的笑容,“兩位進來坐,進來坐。”

宋映白一揮手,“不必了,說說上次目擊黑色怪鳥的事情吧,詳細一點。”

程東一道:“告訴你老實點,不要隱瞞。”

今天得空,宋映白便帶著程東一來到之前報告看到過怪鳥的人家“走訪。”

婦人眼珠轉了轉,“那是今年三月份的事兒,哪天記不得太清楚了,晌午的時候,我倒完洗菜水回來,一進院就聽到孩子在哭,我以為她又作禍了,就趕緊進了屋,結果啊,就瞅見一個這麼……”她比劃了一下,“就跟鶴那麼大個鳥,那顏色成黑了,連根雜毛都沒有,渾身烏漆墨黑站在炕頭上,我再一瞅,我家孩子兩個眼球都沒了,就剩兩個黑咕隆咚的洞洞,說來也奇怪,沒怎麼流血。看到我進屋,那個大鳥嗖的一下就順窗戶飛走了,也沒瞅清往哪兒去了。”

宋映白瞧那女孩,她雖然閉著眼睛,但是能看出眼球不在了,眼睛周圍萎縮,已經凹陷。

女孩咬著自己的手指,好像還不知道要麵對怎樣的命運。

“不對啊,你上次不是說看到那大鳥化成了一個穿著黑袍子的老婦人嗎?怎麼這次又說直接飛走不見了?”宋映白沉下臉問道:“你們信口胡言,不怕給自己惹麻煩嗎?”

婦人的丈夫忙賠笑道:“官差老爺,這、這都怪婆娘有私心,她跟村頭的老寡婦吵架,吵不過人家,就恨上了,正好出了這事兒,就想賴在人家身上,這不,上個月老寡婦病死了,她仇人沒了,沒必要再撒謊。她婆娘腦子不大好,你們千萬彆怪她。”

宋映白也覺得這婦人沒心沒肺,“你孩子被怪東西啄瞎了眼睛,你還有心思誣陷彆人?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一個女娃子,給口飯養活大了找個男人就行了。”婦人無所謂的道:“本來留下她就是為了照顧家裡,打豬草乾活,照顧未來弟弟的,她現在成了瞎子,能乾什麼,我沒扔了她都算不錯了。”

“留下她?”宋映白聽出異樣,“你還有其他孩子嗎?我怎麼沒看到?”

“我沒福氣就她一個嘍,不像彆人能生兒子!”婦人說著戳了女孩子腦門一下,“賠錢貨。”

“乾什麼呢你!有你這麼做娘的麼?!”宋映白不滿的道:“告訴你,這孩子是直接受害者,我指不定哪天還得回來見她,要是發現你虐待她,到時候就看看你的骨頭硬還是板子硬。”

男人忙勸道:“你這婆娘就會胡言亂語,您彆怪罪。”給了女人一巴掌,凶道:“滾滾滾,滾進去做飯。”

女人負氣般的撒開女孩的手,自己扭身進屋去了。

宋映白則問男人:“你們有幾個孩子?”

“跟您說實話吧,這孩子之後又生了兩個,都是丫頭,養了一段日子就送人了。”

“那兩個女孩送給誰了?你敢說撒半個字的謊,你知道後果。”宋映白冷聲道。

“……其實沒送人……大家都知道的,就那麼辦了唄。”男人看向彆處。

“怎麼辦的?”宋映白心裡已經猜到了,但是要對方親口說出來,才能確認。

“留一個丫頭幫家裡忙活就夠用了,其他的太多餘了,得給小子騰地方。”男人道:“生下來洗身上的汙血的時候,她們娘胎裡不足,著了涼就沒了。”

宋映白腦仁疼,這不就是溺斃女嬰麼,但是這種惡毒的習俗,卻幾乎不能被治罪。

宋映白惡心得緊,不出意外,這家人大概不會再溺斃女嬰了,至少得再生一個健全的女兒做大保姆,然後再拚一個兒子傳宗接代。

“小妹妹,你受傷那天都看到了什麼?跟哥哥說,不要怕。”

女孩看得出來並不太聰明,可能跟長期生活在這種父母陰影下有關係,女孩咬著手指,尋思了半天說了一句,“好大的黑烏鴉。”

“你不用按照大人告訴你的話說,你看到了什麼就說什麼,我會相信你的。”

女孩緊咬手指,突然蹦出一句話:“它說它是妹妹!”

話音剛落,宋映白就聽天空傳來一陣撲棱棱的雜音,抬頭一看,就見這家院子外樹葉掉光的大樹杈上不知什麼時候,沾滿了一隻隻怪鳥,足有上百隻。

不過體積都不大,每一個隻有麻雀那麼大點,可是當它們結對出現的時候就很嚇人,尤其每一隻鳥都直勾勾的盯著他們看的時候。

宋映白馬上反應過來,立刻夾起女孩衝進屋內,一腳踹開裡屋的房門,也不管那做飯的婦人如何喊叫,跳上炕,打開一個裝衣服的大木箱子,將裡麵的衣裳雜物全掏出來,將女孩放了進去。

就在他關上箱子蓋的瞬間,近百隻黑鳥已經衝破了窗戶飛了進來,徑直撲到木箱子上。

尖銳的鳥喙如同雨點一般的落在箱子蓋上,發出毛骨悚然的噠噠聲。

裡麵的女孩眼睛雖然看不到,卻能聽到,嚇得驚聲尖叫。

而婦人見狀,尖叫一聲撒腿就往外跑。

宋映白正要朝那鳥群斬去,刀才舉起來,上百隻小鳥忽然開始融和,像一堆軟蠟被漸漸塑形一般的,慢慢變成了一隻黝黑的大鳥,足有成年鶴那般大,鳥喙狹長鋒利,如刀片一般閃著寒光。

它站在箱子上,仰起頭再重重的落下,一聲脆響,就將木箱蓋子啄出了一個洞。

“啊——啊啊——娘——”女孩失聲尖叫:“娘——救我——”

宋映白回過神來,照準鳥脖子重重劈下,如同砍到蠟燭一般,不費吹灰之力就斬斷了鳥頭,但那鳥頭落到箱蓋的瞬間,仿佛受到了身體的召喚,滾到了鳥爪的跟前,重新融和了進去,而原本斷頭的位置,又冒出了一個鳥頭來,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宋映白。

突然這時,就見程東一衝進來,手裡拿著灶坑裡的一根著火的柴火,不偏不倚杵到了鳥尾上。

黑鳥好像並沒有被燙到,隻是脖子旋轉了一周,盯著程東一看了看,繼而突然躍起,利爪朝他撲去。

“快跑!”宋映白大叫,揮刀又朝黑鳥砍去,這一次,他慢了一拍,叫黑鳥飛了出去。

程東一就見黑鳥迎麵朝他撲來,說時遲那時快,一閃身跑到了門外,轉身就把屋門給關上了。

咚的一聲,兩雙鳥爪抓到門板上,暫時被困住。

而這時,宋映白趁著鳥拔腳的時候,拿起炕上的棉被,從後麵猛地蓋在它頭上,然後將一旁的桌子掀翻砸到它身上,又狠踏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