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他能做的也就是在這裡喝悶酒了。

幺零幺見他喝得臉頰泛紅,擔心的咬了咬他衣擺,示意他彆再喝了。

宋映白一指它,“狗砸,你不是喜歡咬日曆麼,來,我給你銀子,去買黃曆扯著玩吧,彆再這兒煩我。”說著摸身上,這一摸不要緊,才發現,身上帶的兩塊銀子剛才都給掌櫃的了。

這麻煩了,沒法結賬。

宋映白不喜歡賒賬,對幺零幺道:“……你去我辦公的地方……抽屜裡有銀子,你拿了,就趕緊回來……不許回家去取,知道嗎?!”不想驚動哥哥,讓對方知道他在這裡喝悶酒。

幺零幺對這酒鬼無奈了,一邊搖頭一邊下了樓。

而宋映白喝得臉頰上緋紅了一片,頭昏腦脹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

黎臻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做作繭自縛,宋映白遞交的文書上明明有血跡,但是他又隻字不提受傷的事情,這叫黎臻很是擔心。

可惜擔心也沒辦法,當初說了,不讓宋映白來見他,所以也不知道他傷成什麼樣子了,又不好意思派手下的人打聽,隻能自個鬱悶。

就這麼從接到宋映白文書時候的白天,煩躁到了晚上,又從晚上煩躁到了翌日清晨。

用過早飯,讓丫鬟伺候著穿好飛魚服,係好鸞帶,戴正烏紗帽,他沉著臉出了門。

路過夾道的時候,他看到管家嬤嬤在打一個小丫鬟的耳光,扇了一個不解恨,反手又抽了一巴掌,打得那隻有十來歲的小丫鬟直掉眼淚,卻不敢哭,正巧黎臻路過,怯生生的看著他,像在求救。

“你還敢亂看!”嬤嬤見黎臻路過,不敢在他麵前動粗,直橫了小丫鬟一眼。

敬國公府出了名的寬待下人,尤其黎臻見慣了血淋淋的酷刑,所以更不願意家裡也動輒罰人,於是不滿的出聲過問,“怎麼了?”

“回少爺,這小丫鬟在自己被褥裡藏針,還誣陷是同住的另外兩個丫鬟乾的,被揭穿了,還不承認,老奴一氣之下,才動手教訓她。”

黎臻道:“行了,彆再打了,品行不好的話,就彆讓她在內宅伺候了。”

“不是啊少爺。”小丫鬟一聽要被送到外院去,忙跪下道:“玉紅本來是奴婢的朋友,後來綠珠來了,她就和她好了,全是綠珠那丫頭在中間挑事!對了,她不止一次當著彆人的麵說,不喜歡奴婢,覺得奴婢愛搶活乾愛出風頭,現在她倆聯合在一起擠兌奴婢,受誣陷的是奴婢。”

嬤嬤將這丫鬟從地上揪起來,“你這丫頭,少爺哪有功夫掰扯你們那些破事,還不快閉嘴。”

沒想到黎臻在聽到“喜歡”兩個字的時候,突然一怔,“她說不喜歡你?那你……喜歡她嗎?”

這丫鬟雖然不知道黎臻是什麼意思,但馬上替自己辯解,“奴婢也不喜歡她,她來了,將奴婢原本的朋友玉紅給搶走了,玉紅原本跟奴婢最要好。被褥裡的針就是放的,結果卻倒打一耙,說是奴婢自己擱的,想誣陷她們。”

黎臻怔了怔,他覺得他想到了什麼,“……你喜歡的是你朋友玉紅,後來綠珠來了,把你的朋友搶走了……所以你討厭她。”

小丫鬟不停的點頭。

仿佛蒙了水霧的鏡子,此時拂去上麵的水霧,露出了原本光潔照人的鏡麵,黎臻瞬間豁然通透。

對啊,他是喜歡宋映白,可這小丫鬟還喜歡她的朋友玉紅呢。

一定是這樣,他把宋映白當做了他第一個朋友,難免會看宋映白的其他朋友,比如程東一,不順眼。

這小丫鬟才十歲出頭,總不至於“喜歡”兩個字也有彆的意思。

都怪自己那兩個碎嘴的隨從,給了他不好的暗示,而他自小沒朋友,根本不知道擁有一個喜歡的朋友是什麼感覺,還以為自己跟那些狎戲子的一樣,有另類的癖好。

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挑選一個人做朋友,當然要選個喜歡的。

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而且朋友之間也可以互相嫉妒。

他對宋映白根本沒什麼,是自己被暗示,然後想偏了。

都怪趙崇,胡說八道,亂他心緒,罪魁禍首就是他,就算他老婆生完孩子也彆回來了。

黎臻宛若新生,對那嬤嬤道:“你再好好查查這件事,彆冤枉了人。”說完,心情煥然一新,高高興興的出了門。

糾結彆扭了這麼多天,此時此刻心情終於順暢,不由得神清氣爽。

既然這樣,也不用再躲著宋映白……啊,不,讓宋映白避開自己了。

他不是受傷了麼,理直氣壯的去看他就行了。

但是沒等到錦衣衛衙門,黎臻就看到宋映白那條黑斑點子醜狗嘴裡含著什麼,優哉遊哉的走在路上,方向跟衙門相反。

黎臻不由得納悶,這狗平日裡,都是被宋映白帶在身邊的,怎麼這會就它獨自在外麵溜達。

黎臻讓隨從先進去,自己掉轉馬頭,跟在了那狗後麵,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

宋映白一手撐著腦袋,一手繼續倒酒,仰脖又一飲而儘,酒辣得他幾乎流出眼淚來,不過彆說,猛灌了這麼多烈酒,現在心裡痛快多了。

壓抑感減輕了不少,神經病黎臻,保護不力會被問罪的駙馬,突然冒出來的新爹……

統統去他的!

這時候,他聽到門口有動靜,回頭瞅了眼,見幺零幺叼著銀子走了進來。

它把銀子往地上一吐,又噴了好幾下口水,然後一臉“你怎麼還在喝”的看宋映白。

“你……就彆這麼看我了……就這一次……最近實在煩心事太多了……就這一次……”宋映白撐著額頭,迷迷糊糊的喃喃自語。

他覺得周圍的事物離自己遠離越遠,頭越發昏沉,就在醉過去的瞬間,他感到有人進了屋,他努力睜眼看,就看到一角大紅色的飛魚服衣擺。

他抬起沉重的頭,仰頭一瞧,正是黎臻,嚇得他酒醒了三分,但因為實在醉得厲害,去了三分,還剩七分,仍舊醉醺醺的。

他跑這兒喝悶酒,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黎臻,此時他還跑來抓他“逃班”,宋映白隻覺得煩死了,一句話也不想說。

但是稍微清醒那部分意識又告訴自己不說不行,“……黎大人,我今天給自己放假了……”

黎臻見他沒有明顯的外傷,暫時鬆了一口氣,坐到他旁邊,勸道:“翟駙馬的事,你不用太擔心,那怪鳥的事情,過幾天我跟你一起查,會弄個水落石出的。”他以為他擔心翟駙馬出意外,怕受牽連,壓力太大才跑來喝悶酒。

宋映白一聽黎臻這麼好心,不由得撲哧一笑。

黎臻反而不懂了,“你笑什麼?”

“我笑什麼……我笑黎大人您又正常了……”宋映白再次倒酒,低頭嘲諷的笑,“但是下一刻又會突然變臉。”

他因為醉酒,眼睛周圍的皮膚泛了一層胭脂紅,像哭過似的。

黎臻有些尷尬,“以後不會了。”

宋映白歎氣,垂頭咬唇,像在醞釀著什麼,突然間,他橫眼看黎臻,抓過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求你了,你看我哪兒不順眼,你就打我一頓吧,往死裡打都行,彆再搞冷暴力了,我他娘的受不了了。”

黎臻掙脫他的手,他醉成這樣,什麼都說不清楚,便奪過他的酒杯,“你先醒酒了再說,走,回去。”

“回哪兒去?”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回家,我還能把這樣的你送回去辦理公務嗎?”

“回哪個家?”

黎臻強行扶起他,“彆說胡話了,你喝得太多了。”

“我不走!”宋映白硬氣的掙脫他的攙扶,又抓起黎臻的手往自己身上打,“除非你打我一頓,求你了,黎大人,給我一個痛快吧,你揍我一頓,走出這個門,咱們兩清,行不行?”

黎臻把手掙出來,“我不會打你的。”

“天啊!”宋映白抱頭,“你饒了我吧,明明路上還挺好的,自打你回京就看我不順眼,一會替我出頭一會又不正眼看我,一會來我家吃飯,一會又撂臉子就走。”

黎臻見躲不過去,隻得道:“之前是有點誤會,但是今早晨我想通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了,行不行?”

宋映白眯起眼睛看他,“真的?”

黎臻再次點頭,攙扶起他往外走,“彆喝了,既然你不想回家,咱們找個地方醒酒。”

宋映白搖搖晃晃的跟他走,伸出一根手指在黎臻跟前晃,“咱們和好了,是不是?”

“是,和好了。”黎臻把他手指按下去,帶著他往外走。

宋映白突然扒住門,不動了,“我不信。”

黎臻想了想,抓住他的兩條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之前你背我,現在我背你,咱們真和好了!”往上一送,把人背在身上。

被人背著,的確比自己走輕鬆,宋映白就勢往他背上一趴,腦袋垂下來,喃道:“……對啊,咱倆其實也算是有過革命友情的…”

黎臻見他不掙紮了,背著人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