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第56章

夕陽最後的餘暉向地平線下沉去, 宋映白判斷用不了兩刻鐘,天就會完全黑下來。

這個鎮子之外,方圓數十裡再沒有可落腳的地方,露宿野外, 太過危險,可能睡夢中就被黃沙給埋了,而且附近保不齊有遊蕩的野獸。

所以, 除了此地無處可去。

黎臻也是這樣想的, 謹慎的道:“……再往裡走走看,慢點。”

風卷著塵土,吹著街道。

墳墓一般的寂靜, 若不是風聲, 恐怕連他們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清。

馬蹄噠噠, 很快,兩人沿著主街,來到了一處掛著旗幡的酒店門口, 互相使了個眼色, 相繼下馬。

黎臻走上前,拍著門板問道, “有人嗎?”

門顯然被從裡麵閂死了,紋絲不動。黎臻便抽出佩刀, 順著門的縫隙插進去, 向下一劈, 裡麵的門閂應聲而斷。

黎臻用腳輕輕一踹, 門吱嘎一聲緩緩打開。

他警惕的走了進去,見大堂內的桌椅板凳擺放規整,除了沒人影外,一切正常。

宋映白走進去,用手指揩了下桌子,很乾淨。

就是說,其實這裡是有人居住的,否則也不會從裡麵插門。

兩人口乾舌燥,饑腸轆轆,就等著進鎮子補充給養,沒成想卻來到一個空鎮,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黎臻簡單的四下看了看,最後目光放到了一個開在後牆的門上,門上掛了個簾子,方便出入,不出意外,簾子後麵是這家店的廚房。

倆人悄步靠近,黎臻用刀挑起簾子,裡麵果然是個廚房,油缸米缸水缸一字排開,但跟外麵一樣這裡也沒有人。

宋映白跟黎臻交換了個眼神,每個缸都蓋著蓋子,其中一個蓋子下麵露著一角布料。

黎臻冷聲道:“不管你是誰立刻從水缸裡出來,否則我就一刀刺穿蓋子。”

“……彆……彆殺我……”蓋子緩緩頂開,露出一個年輕男子的麵孔,他眼裡充滿了恐懼。

這時候聽門口有響動,宋映白一回頭,就看到一把雪亮的菜刀朝他劈來,“放開我兒子!”

手法太笨拙了,一看就是沒經過任何訓練的普通人,宋映白閃身一躲,照他腹部一蹬,就叫他鬼哭狼嚎的喪失了攻擊力。

“爹——”缸裡的年輕人哭道:“彆殺我爹。”

“彆嚎了,要殺早殺了。”黎臻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躲起來不見人,這個鎮子怎麼回事,為什麼街上不見其他人?”

年輕人咽了下淚水,“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了,你們不是和他們一夥的。這是我們家的店,至於為什麼躲起來……我們也不想躲啊,可旱地夜叉他們說了,明晚午時之前,誰都不許露麵,違者殺無赦。”

旱地夜叉?聽起來很中二的樣子,越是偏遠的地方,越是盛產這種會點拳腳就拉幫結派的黑道份子,畢竟在大的地方也作不起來,不過,他們這種土皇帝對當地老百姓來說,危害才大。

“說話彆沒頭沒尾的,因為什麼不讓你們露麵?這所謂的旱地夜叉又是從哪裡來的?你們這裡的官府呢?”宋映白問。

“官府?這裡沒設啊。以前還挺好的,今年開春不知打哪兒來了五個凶惡的大漢,自稱什麼旱地夜叉,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不過,其實也還成,他們就是偶爾來一趟,搶點東西,不反抗的話,他們也不傷人。

隻是昨天有一隊官差路過,不知為什麼雙方起了爭執,官差殺了一個夜叉,他們也殺了一個官差,現在官差們退守到一家客棧,旱地夜叉揚言要把剩下的官差都殺光,警告我們這些老百姓不許出門,否則見之殺之。現在家家戶戶不想摻和的,都躲起來了。”

官府對上強盜,和普羅大眾沒什麼關係。

黎臻聽了這番話,道:“你們店裡有什麼好吃的?趕緊上來,有全羊最好。”說著,撩開門簾走了出去。

宋映白把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薅起來,丟給他兒子,然後跟著黎臻出去廚房,來到大堂,坐到了他對麵,將佩刀擱到一旁,“民風彪悍,連官差都不放在眼裡,不過,和咱們沒關係。”該吃吃,該喝喝,該趕路趕路

“這幫江洋大盜,除了駐防的守軍,誰也不怕。”

宋映白挑挑眉,他們這是來到無政府地界了,往前走肯定更凶險。

很快,烀得爛爛的羊肉端了上來,盤大量足,沒有花哨的裝點和烹飪技法,就跟這大漠飛沙一樣粗粒。

酒水濃烈,宋映白抿了一小口就放到了一旁。

他早餓得心中發慌,此時見了香噴噴的烀羊肉,不禁大快朵頤。

用過飯,上二樓選了兩間客房,各自歇下,累了一天,倒頭便睡。

第二天醒來,收拾了行囊,兩人準備離開繼續趕路,剛走到樓梯口,店家父子倆躲在櫃台後麵竊竊私語,不時瞅著他倆一眼。

宋映白負責結賬,他把胳膊搭在櫃台上,笑問道:“你們在聊什麼啊?要是涉及我們,請直說。”

“我、我們想勸您二位再等一天,旱地夜叉說了到今晚午夜禁令才能解除,彆看你們能進來,但如果想出去,恐怕沒那麼容易。”

宋映白瞅向黎臻,就見他嘴角一撇,顯然是不認同。

宋映白便把碎銀子往櫃台上一拍,“不用找了,後會有期。”跟黎臻先後出了門。

街上跟昨天一樣,瞅不見一個人,完全是一座死城。

宋映白有些擔心的道:“這城裡的百姓這麼害怕,會不會那四個惡人真有些本事。”

“真有本事就不會在這個偏遠的地方小打小鬨了,再說了,你見過真有本事的人,需要四個人一起混跡江湖麼,都是單打獨鬥,也就能欺負百姓和官差吧。”黎臻道:“再說禁令有明確的截止日期,大家都抱著忍一忍就過去的心態,願意配合,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映白覺得有點道理,“逼得沒人幫官差,把他們逼進了死角。”這是在搞心理恐怖高壓,讓官差覺得沒人肯幫他們,隻能眼睜睜等待死亡。

如果能乾掉官差,那麼他們在道上聲名鵲起,聞風而來,納頭便拜,當他們小弟的人想必會趨之若鶩。

但這和他們沒關係,趕自己的路要緊。

遺憾的是,集市上沒人,買駱駝的想法落空,不過還有機會,再往前走還會碰到鎮子。

街道上沒人,騎行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出了鎮子,卻見路口站著一個抱刀的彪形大漢,阻住了他們的去路。

宋映白猜到這人就是旱地夜叉之一。

“還沒到允許離開的時間。”他說罷,猛地抬頭,露出臉上的刀疤,凶神惡煞的道:“回去,我叫你們回去,聽到沒有?否則我就擰下你們的腦袋當尿壺。”

黎臻不耐煩的道:“要麼讓開,要麼我從你的屍體上跨過去。”

“嘿,小子,活膩歪了吧?你真是不怕死啊,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是……啊————”

血跡在屍體周圍蔓延開,黎臻讓馬蹄挑乾淨的地方踩,繞了過去。

宋映白緊跟黎臻,越過了屍體的位置,才走了兩步,他就感到了周圍有些不一樣,前方跳下來兩個人影,還沒等看清,後麵有黑影飛撲了上來,他向後一仰,躺在馬背上,同時雙手握刀往後一刺,一身慘叫後,地上又多了一具屍體。

地上躺了兩具屍體,站在他們前麵的兩個“旱地夜叉”,不由得打了退堂鼓,“你們是什麼人?”

宋映白和黎臻怎麼可能回答,隻道:“讓開。”

對方兩個人麵麵相覷,一個額頭冒著冷汗,另外一個則一咬牙道,“有能耐下馬一戰!”今天的麵子必須保住,否則以後沒法在這地界上混了。

誰搭理你們啊,憑什麼接受你們的挑戰,宋映白心道。

這時候額頭滴冷汗的男人,趁大家不備,轉身撒腿就跑,宋映白眼疾手快,立即取了掛在馬鞍上的弓箭,一箭便將人射倒在地。

剩的最後一個男人見短短一會,連死三個同伴,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將刀一扔,跪地求饒道:“兩位大俠饒命,我馬上離開這裡,再不回來!饒命啊饒命啊。”

“不可!”

沒等黎臻和宋映白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喝。

兩人回頭,見兩個官差打扮的男人朝這邊跑來,“不能放過他!”說罷,將手裡的刀擲出,跪在地上的旱地夜叉見狀,側身躲掉了飛刀,站起身來,舉刀便和趕來的官差開戰。

“啊——”一聲慘叫,其中一個官差結結實實挨了一刀,胳膊上破了一個大口子,另一個也不占優勢,被攆著的轉圈跑。

“你們快出手啊!”兩個官差道:“快結果了他!”

黎臻和宋映白頗為無語,但看在都是吃皇糧的份上,抽刀替他徹底了結了最後一個旱地夜叉。

兩個官差氣喘籲籲的靠在一起,朝黎臻他倆抱了抱拳,“總之……謝謝了。否則我們真不知道怎麼才能脫身。”

“舉手之勞罷了。”黎臻和宋映白不便和官差多聊,打馬朝前奔去,繼續趕路。

看著地上的屍體,兩個官差相互扶著朝附近一個小客棧走去,拍開門,裡麵的人趕緊把他倆拽進來:“快進來!”

“黃班頭,咱們不用擔心了,那四個惡人都死了,是兩個俠客出的手。”受傷的官差捂著胳膊坐下。

靠牆角坐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還有一個年紀比他小的男孩,兩人都戴著枷鎖,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都是你們兩個,要不是押送你們,也不會到這鳥不生蛋,匪盜橫行的地方來!”另外一個官差看著這對姐弟道:“連官差都敢殺,還有什麼是這個地方的人不敢做的!”

領頭的黃班頭道:“行了,咱們還剩三個人,加上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趕緊趕路吧。”

“你們啊,有個本來有個好爹,卻沒享到福氣,一朝從尚書千金公子淪落為階下囚,嘖嘖嘖。”

這兩個小囚犯是兵部尚書於宇軒的子女,他爹去年問斬,他倆被判了流放,因為判決正式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冬天,於是刑部就拖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才動身押送。

一路上還算順利,卻不想在這個破鎮子遇到了悍匪,竟然打算連官差都殺,幸好他們今早一早出門打探情況,正好碰到了兩個江湖上的俠客打殺了那四個惡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