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2 / 2)

“我不是故意偷聽,隻是意外碰到。”

“可你不是沒走開麼,心裡還是想偷聽。其實你真沒必要偷聽,因為你偷聽了,咱們就連朋友也做不成了。你脾氣不好,喜怒無常,乾涉我交朋友,現在又偷聽我的私事,我看,這種朋友,還是沒必要再交下去了。”

黎臻覺得太陽太刺眼了,眼睛不舒服,又疼又脹,“……宋映白,你能回答我麼,我中蜈蚣毒的時候,你救我的時候,喂我吃的是什麼根須嗎?”

“何首烏的根須!”宋映白撲哧一笑,“難不成你認為我是假的?真是太好笑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不願意接受現實了呢?你總不能一輩子活在不切實際的奢望中罷。”

答案是對的,黎臻這一瞬間,隻覺得一切都離自己而去了,“……我不是不切實際,在地獄井中,我看到過咱們的未來,很要好,絕不是現在這樣。我不知道哪裡做得不好,讓你非要離開我。”

“大概你太煩了吧!跟你在一起,我需要遷就你,但是和卓明泉,隻有他遷就我的份。”

黎臻道:“我是脾氣不好,但那是以前,我後來不是改了嗎?”

宋映白遠眺前方,一撇嘴,“脾氣能改,那血統能改嗎?我可怕回去被太皇太後賜毒酒。不過,你要是死在這次氐人島之行中,我或許就可以回京城了,起碼跟死人傳斷袖,總不會再受牽累了罷,你說是不是?”

他說話笑盈盈的,但句句刺心。

黎臻痛極反笑,“之前一直說咱們共同出生入死,現在竟然變成你希望我慘死,真是世事無常,也不知道老天會不會滿足你。”

說罷,為了避免進一步的衝突,黎臻起身走了。

他隻想先離宋映白遠一點,免得進一步惹他討厭。

就聽宋映白在他身後冷冰冰的道:“我真的恨不得你死掉,你死了,我就解脫了。”

黎臻想駐足,但到底還是忍住了,沒有和宋映白進一步發生衝突,畢竟在這之前,他單方麵感到錐心之痛的時候不少,抗挫能力很強。

走了幾步,黎臻就看到卓明泉怔怔的站在原地看他。

黎臻心情糟到不能再糟,一看卓明泉,心想,不用說了,他肯定是來等宋映白的。

厭惡的瞥了對方一眼,與他擦肩而過。

卓明泉回望黎臻的背影,不解的抓了抓了臉,他原本打算從這兒跳水遊泳,卻看到黎臻一個人坐在這裡自言自語。

黎臻好奇怪啊,宋映白居然為了這種人不跟自己好,真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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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不吃餓得慌是一句鐵打的真理,宋映白餓得難受,出了房間去吃東西。

剛到飯堂,就聽甲板上一陣吵嚷,他趕緊放下筷子,跑到甲板上一看,就見楊洺揪著白立彭的衣襟,將他大頭朝下,要往海裡扔。

白立彭兩條腿亂蹬,嚇得哇哇叫:“還愣著乾什麼?快來救我!”

白立彭的隨從隻有十個人左右,完全不是楊家三十來人的對手,被團團圍住,不敢輕舉妄動。

楊洺惡狠狠的道:“你不是商量要殺掉我嗎?你不是很能耐嗎?現在怕什麼?”

白立彭嚷道:“我沒有!我瘋了,你們有三十多個人,怎麼殺?”

“在我茶杯裡投毒的就是你!不僅是我,你們白家在食物裡都投放了毒|藥,想把人都藥死,然後劫船返航!膽小鬼,貪生怕死!”楊洺指控道。

此言一出,本來還打算上前幫忙的錦衣衛人員,都停了動作,靜靜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宋映白一看這態勢,這不是跟在龍門關客棧一樣了嗎?而且情況比那時候還要危急,至少在陸地上還能跑在,這大海茫茫,一旦火並,連個回旋餘地都沒有,還不得全軍覆沒。

這時候,他看到劉七走上了甲板,麵對情況,不僅一句勸阻的話都沒說,反而露出了解恨的表情,好像他也很想將白立彭扔下去的樣子。

宋映白擠出人群,大聲對楊洺道:“你既然說他下毒,就更不能把他扔海裡了,否則豈不是死無對證,倒像是把你胡編的罪名安到他頭上似的。”

楊洺一看宋映白,火了,“你閉嘴!你也不是好東西!”

話音剛落,楊洺的肩膀突然被一個銀色的亮光擊了下,接著身子不穩,啊啊叫了兩聲,便和手裡抓著的白立彭一起掉進了海裡。

而甲板上留下一枚銀幣,楊洺就是被它打中的。

其他人呼啦一下子全都圍到了船欄邊。

宋映白趕緊尋找卓明泉的下落,人呢?快下去救人啊?

關鍵時刻,這家夥又不在,算了,自己來罷。

宋映白剛要跳海救人,就見一個人影已經跳進了海裡,很快從海浪裡掏出了兩個人,一個是昏迷的楊洺,另一個半昏迷的白立彭。

“黎大人——快給黎大人拋繩子和軟梯!”

海裡的黎臻先把楊洺用繩子拴上,讓船上的人拽上去。然後自己背著白立彭上了軟梯,等到甲板上,把人一扔,怒道:“都捆起來!關到倉庫去!”

宋映白見黎臻上了甲板,轉身就走,眼神都沒多給一個。

而黎臻看到宋映白離去的背影,除了歎氣也彆無他法。隻有耐心等待時機。

這時候躲在暗處的唐廣看到這一切,眼睛充滿血絲的盯著黎臻,他的體能真好啊,這麼高的船上跳下去救了兩個人,一點事沒有,簡直不像人類,他會不會是……鮫人?

大副唐廣咬著指甲,縮著腦袋,疑神疑鬼的想。

鮫人!沒錯,他一定是鮫人變的!

鮫人不能留著……為了保護船和大家……要殺掉……要殺掉……全要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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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討厭的夜晚又來了,白天的事情,讓宋映白覺得很不正常。

地獄井的時候,因為幾撥人都來自不同的勢力,其中幾對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打起來還能解釋的通。

可是這一船的人,目的都一樣,也是商量好才上船的,小摩擦可以理解,要打要殺的就太過分了吧。

白立彭的叔叔是白尚書,好歹是書香門第,玩牌輸不起是一回事,要給大家投毒就太誇張了,劫了船回陸地,他能有好果子吃?劉七的態度也不正常,身為船長好像隻想看熱鬨。

宋映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會不會船上有什麼邪祟,或者鮫人在發射什麼電波乾擾他們。

可是,不對啊,他質問過黎臻隻有他倆知道答案的問題。

黎臻回答的很正確,可見就是他本人。

不過,雖然確定是他本人,但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可一時就是想不到。

明明呼之欲出,卻燈下黑似的,就是不能看清楚。

一想到黎臻這廝,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今天那拳揍輕了,這種王八蛋就該狠狠修理。

說的什麼混賬話,你特麼才是挨乾的那個!

正想著,就聽有人敲門,他問了幾遍是誰,對方也不回答,他便料定是卓明泉,不耐煩的開門,“什麼事兒啊?給我看字條罷。”

抬眼一看,卻是黎臻,他正恨得牙癢,這家夥就送上門來了。

宋映白沒好氣的道:“你不是在看守白立彭跟楊洺嗎?”

沒想到黎臻邪氣的一笑,抬手挑了下宋映白的下巴,笑道:“對我的行蹤還挺了解,對我這麼上心?”說著,闖進了屋內。

宋映白氣笑了,“你是不是有毛病?白天不是說恩斷義絕了嗎?你又來乾什麼?”

黎臻笑眯眯的道:“你這什麼口氣,聽著就跟和離後,驅趕上門的前夫一樣。”

“今天是不是沒挨夠打?”宋映白挽袖子。

“你以前這麼凶的嗎?不是吧,我以前親你的時候,你不是挺順從的麼,也沒見你反抗。”黎臻說著,步步逼近,本來屋子就沒多大地方,他幾步就到了宋映白跟前,伸手去撫他的臉頰,聲音魅惑的道:“你其實心裡是願意的吧?”

“願意你|媽個頭啊!”宋映白踹了他一腳,轉身摘下牆上掛著的佩刀:“你再不滾,我就剁了你,我說真的!”

“你就會虛張聲勢,嘴上嚷嚷的厲害,其實心裡彆提多在乎我了!”

宋映白狠狠翻白眼,“你有病,彆給我隨便安口嫌體正直的人設好嗎?!”

“這難道不是事實嗎?”黎臻微笑,“我就不信你真會我動刀。”

宋映白猛地警覺起來,剛才那一瞬間,他發現了問題。

但表麵上裝出憤怒的道:“我又沒瘋,裴懷珹是我親哥,回到陸地,自然有高官做,沒必要為了你搭上自己!”

“裴懷珹不過是個鎮撫,能給你什麼啊。”

宋映白噙著冷笑,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的雙手握住刀柄,揮刀砍進對方的脖子,瀟灑的一劃。

就見對方脖子迸濺出一股鮮血,飛濺了滿棚頂,跌跌撞撞的向後退了幾步,“你……你怎……能這樣……”

宋映白感到飛濺到臉上的血液滾燙,就像真的一樣,而床上的黎臻眼睛漸漸失去光彩,隨著血液流失,成了冰冷的灰色。

宋映白咽了下唾沫,心底發虛,這一切真的太真實了,就像黎臻真的死在了他麵前。

如果他真以為自己殺了黎臻,他會作何反應?悲傷,崩潰?

他自己也無法預料。

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都是假的,哪怕他感到血是燙的,也敢肯定眼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假黎臻今晚上來,應該就是故意觸怒他,引導他動手殺害最好的朋友。

今天一早宋映白就覺得哪裡怪怪的,直到剛剛他才意識到,因為黎臻說話的口吻不像他本人,倒像他宋映白,真正的黎臻說話沒那麼痞的!

還有黎臻怎麼會知道‘口嫌體正直’這種話。

而裴懷珹是宋映白親哥這種事,黎臻也是不知道的!

宋映白剛才說出來,黎臻竟然一點不驚訝,好像聽到了一個早就知道的事實。

這個幻境應該是通過本人知道的事實,製造幻覺。

所以這個幻覺中的黎臻,知識和宋映白本人相等,卻跟真正的黎臻有差距。

他考驗假黎臻,吳寧叫什麼,假黎臻知道,因為他宋映白也知道答案。

但問他裴懷珹的事,假黎臻竟然也知道,這就不對了!因為真正的黎臻是不該知道的!

宋映白理順了一遍理由,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床鋪上乾淨整潔,彆說屍體了,連血跡都沒有一滴。

他再看劍上,更是寒光閃閃,纖塵不染,全沒半點血痕。

幻視破了。

“哈……哈哈哈哈!假的,之前也一定都是假的!哈哈哈!”

宋映白撒歡似的跑了出去,直奔最底層的貨倉。

邊下樓梯邊大聲喊黎臻的名字,等他到了貨倉門口,黎臻已經聽到聲音,開門出來,皺眉道:“你又找我乾什麼?”話不投機半句多,不如多冷靜一會。

但見宋映白一臉的興奮,不禁莫名其妙,他倆不是鬨掰了麼。

宋映白見黎臻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跟前,欣喜若狂,衝到黎臻跟前,激動的展臂抱住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黎臻驚愕,但須臾反應過來,也緊緊抱住宋映白。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既然宋映白“投懷送抱”,回抱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