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1 / 2)

第93章

“秦淮河畔太拿腔作調,第一次上門不露麵, 忸怩作態, 不是考才情就是問家世,四五次才能見上一麵聽個曲子。”裴懷珹哼道:“還是京城好。”

宋映白明白哥哥的意思, 京城這邊簡單多了,有權有勢,直接一壘,畢竟大佬太多, 得罪不起。

此時的他們坐在教坊司最有名的院子內,周圍環繞著幾個鶯鶯燕燕的姑娘。

“也未必,我在南京的時候也去喝過花酒,沒那麼繁瑣。”

裴懷珹一聽,開心的誇獎的道:“乾得好,記住, 什麼時候也不能虧待自己。不過,你也僅僅是喝點酒吧, 而且我敢說,你去的地方在秦淮河邊也排不上號。現在就不一樣了,你看看四周, 都是最紅的姑娘。”

宋映白讚同的點頭, 很有排場, 女子們豔而不俗, 氣質甚至很端莊, 乍一看還以為是大家閨秀。

裴懷珹喝了半盞酒, 兄弟之間也不用遮掩,直白的道:“你想留下哪個姑娘?”

宋映白長得好,俗話說嫦娥愛少年,陪伴他,在場的女子心裡也願意,都笑盈盈的看他。

他覺得這有點直接,來樂嗬樂嗬還行,直接到最後一步,也太突然了,有點接受不了,“這個……這個……”

裴懷珹見宋映白左挑右選找不個稱心的,便對隨從耳語了幾句,隨從出去,很快就領了鴇母還有一個小姑娘進來。

鴇母喜氣洋洋的給他倆介紹道:“兩人官人,這是我的小女兒婉玉,還沒梳攏呢,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讓她陪二位喝一杯罷。”

所謂梳攏就是第一個待客,價格不菲,一般都要找個大金主,而裴懷珹不在乎錢,鴇母巴不得把女兒交給他們。

宋映白一看這小姑娘也就是十五歲上下,容貌俏麗,從五官的底子能看出,用不了幾年定能出落成名動京城的大美人。

裴懷珹覺得婉玉姑娘不錯,模樣姣好,身子清白,配弟弟正好,便問鴇母,“她會彈琴嗎?”

“她早幾年前就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了。”鴇母看出裴懷珹的意思,笑道:“我的好女兒還不請公子到你房裡聽曲。”

婉玉聲音輕柔的道:“這位公子,不如到奴家房裡一聚,還請公子賞臉。”

宋映白不想去,但是裴懷珹朝他揚揚臉,“人家姑娘邀請你,你就去吧。”

宋映白心想聽聽曲子而已,不礙什麼事,況且他一個大男人是可以掌握主動權的,怕什麼,免得在這裡坐著被哥哥盯著,如坐針氈,起身道:“請婉玉姑娘帶路吧。”

婉玉柔聲道:“公子請。”緩步在前方帶路,上了樓頂的一個房間。

房間沒布置清雅,房間中央擺著一個古琴,等丫鬟們把門關上,她臉上略有羞色,“那婉玉就獻醜了。”坐到琴前,優美的曲調,隨著她手指的撥動,緩緩流淌出來。

宋映白安靜的聽著,心裡打定主意,留宿是不可能留宿的,這姑娘還沒張開,自己沒興趣。

突然,耳邊想起了黎臻那句,宋映白你真的喜歡女人麼?

廢話,當然喜歡了?隻是眼前這個,他沒興趣罷了,要是換成有女人味的,他一定喜歡,正這麼想著,就聽樓下有吵嚷聲。

他十分警覺的起身,開門探頭去看,就見樓下的大廳內不知何時多了幾隊穿著飛魚服的人,其中帶頭的更跟鴇母在理論什麼。

他一個感覺是出什麼事了,難道有逃犯進來?但是再一想,好像有點想到因為什麼了,憤怒的將門帶上,噔噔噔下了樓,帶隊的人,他不僅認識,還有點熟悉,是錢忠,在他做校尉的時候,做過他的上司。

聽說最近提拔成了總旗,看來這一次,帶的這五十來個人都是他的手下。

錢忠一見宋映白,不禁一怔,“宋……千戶,你怎麼在這裡?”

“你怎麼在這裡?”宋映白反問。

“接到風聲,有江洋大盜藏在這裡,我特來封查。你也是聽到消息來抓歹人的嗎?”

宋映白懷疑錢忠故意這麼說,是給他台階下,正常人都知道他肯定不是為了臥底,而是來喝花酒的。

而這時就聽裴懷珹在身後冷聲道:“誰讓你們來的?趕緊滾出去!”

錢忠不認識裴懷珹,一個下層的小官見到裴懷珹實在困難,不滿的道:“敢問這位是……”

宋映白知道哥哥的性格,便走過去低聲勸道:“哥,他們要查案,咱們在這裡不方便,改天再來吧。而且這人以前照顧我,咱們不要給他難做。”

裴懷珹冷笑,心裡明鏡似的,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他跟宋映白找樂子的時候來。

宋映白也想到一個嫌疑人,隻能說黎臻太過分了,竟然派了錢忠來,要是彆人,他未必會賣麵子,況且錢忠或許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宋映白不能為難他。

裴懷珹低聲恨道:“錢都給了。”但弟弟都替對方求情了,隻能道:“那走吧。”說完,怒氣衝衝的走了。

宋映白也沒辦法,硬著頭皮追了上去,兩人走到門口,裴懷珹回頭怒道:“就是黎臻乾的!他以為他是誰?”

“算了算了,或許真的有案情呢。”其實這句話說出來,連他都不信。

裴懷珹冷笑,“其實想想他也挺可憐的,你不搭理他,他也隻能使這種雕蟲小技阻止你。”

宋映白道:“他今天跟我說,說把我調到詔獄那邊,給你做手下,等過幾天調令下來,他想見我也不容易。”

“我已經知道了。他這是放長線釣大魚,賣個人情給你,你不能因為這點小恩小惠就覺得他是好人,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黎臻不算是壞人吧,如果隻因為喜歡他就不是好人了,那麼他宋映白也是個壞東西,他發現,即使現在跟黎臻絕交了,還是忍不住替他說好話,當然這點要不得,以後得改。

“……嗯……反正我不會理他的。”

因為錢忠的突然出現,兩人隻好打道回府,宋映白回到自己住處,仰頭往床上一躺,歎道,現在的生活真是彆扭,他一點都不喜歡。

而且他也不喜歡現在的自己,都覺得不是原來的他了。

唉,什麼都煩。

翌日,宋映白照例去當值,到衙門的時候,更好碰到黎臻騎馬到來,一邊下馬一邊問他,“宋千戶,怎麼臉色這麼不好,沒休息好嗎?”

宋映白笑道:“是沒睡好,昨天本來去喝花酒,可惜中途被打斷,但人已經被撩起興致來了,於是回家後就找個丫鬟瀉火,鬨到後半夜才睡,唉,說來真是失策,這孝期還沒過,弄出孩子怎麼辦?”

“以前多少丫鬟打你眼前過,你都不多看一眼,怎麼昨天突然覺得她們順眼了?”

宋映白得意的一哼,“大概是在教坊那邊喝的酒有問題吧,喝完心裡熱乎乎的,衝動得很。”

黎臻看著他,茫然一笑,“你對其他人都很好,唯獨對我例外。”說完,快步上了台階,往大門在裡麵走去。

宋映白本來覺得自己應該有報複的舒暢,可惜並沒有,反而心裡空落落的。

來到辦公處,他坐在桌前,單手扶額,心裡犯嘀咕,會不會自己冤枉黎臻了,昨天晚上派錢忠來,不是他做的,隻是巧合,今早上他問自己臉色為什麼不好隻是關心自己,但自己卻故意編造謊言傷害他,是不是有點過分呢?

他和黎臻之間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自己何必偏偏說讓他難受的話呢?

不,不對,這也是為他好,自己肯定不能和他走到一起,這也是提前給他打預防針。

“煩死了煩死了。”宋映白決定放棄思考,往桌上一趴,把臉埋到文書裡,有氣無力的對房家墨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婆婆媽媽的?”

“大人,完全沒有啊,我還覺得您話太少了,都不像您了,不如請假休憩幾天吧,我說真的。”房家墨好心勸道。

宋映白歎氣,看來他隻是內心戲足而已。

就這麼沉浸在傷害黎臻的負罪感中過了一天,當天晚上,宋映白輾轉反側,把他和黎臻之間的過往在腦海裡閃了一遍,越想越難受,整一宿都沒怎麼睡。

好在第二天,趕上休沐,宋映白在家好好補了一覺,等醒來,下人告訴他,裴鎮撫來了,已經等他好一會了,宋映白忙起身去見哥哥。

“你怎麼不讓人叫我起來呢?”

裴懷珹笑道:“睡好了麼?我等一會沒什麼。還沒吃東西吧,咱們出去吃。”

宋映白換了衣裳給哥哥出了門,先到酒樓點了酒菜,等出來的時候,華燈初上,裴懷珹就把他往教坊司那邊帶,“走吧,聽聽曲子再回去。”

宋映白有點犯難,“……還去?”

“錢都給了,你不可惜麼?”裴懷珹態度堅決,“反正你回去閒著也是閒著。”

“這個……”

“那麼漂亮的女人你都不喜歡?”裴懷珹不解的問。

這話在宋映白耳朵裡卻成了質問,直接聯想到黎臻那句話,馬上道:“喜歡啊,我當然喜歡漂亮的女人了,咱們走罷!”說完,反倒走在了前麵。

裴懷珹道:“我就不信,今天黎臻也能從中作梗,同樣的招數,還能使兩次不成。”

宋映白決定不去想他,他又沒嫁給他,憑什麼管他啊。

鴇母見裴懷珹和宋映白又來了,忙把婉玉叫了出來,一邊賠不是一邊道:“前天真是敗興,查了一通什麼都查不出來,像我們這樣的人家真是命苦,誰來都要捏上一把。其實這也沒什麼都是我們該受的,但讓客官們壞了興致就不美了。來,婉玉快給公子賠罪。”

婉玉乖順的給宋映白福了禮,然後羞羞答答的道:“上次的曲子沒談完呢,公子若想繼續聽,請隨奴家來。”

裴懷珹笑著推了把宋映白,“人請你呢,快去吧。”

宋映白來都來了,錢都花了,便隨著婉玉姑娘上了樓,在上次的位置坐下,看著她彈起曲來。

末了,婉玉撫完琴,含笑看他,“是奴家彈得不好麼,公子怎麼心不在焉的?”

“呃……我有點心事。”

“其實奴家上次就看出來了,公子雖然人坐在這裡,但心卻不在這裡。”婉玉笑盈盈的輕聲道:“奴家看出來了,一切都是另一位公子主導的,您對我興趣缺缺。”

宋映白不知該說什麼好,隻輕輕一歎。

“那麼讓奴家猜一猜吧。”婉玉離開琴邊,坐到宋映白身邊,低眉道:“或許公子有心上人,覺得來這種地方對不起她?”

宋映白哈哈一笑,“猜錯了。”

婉玉美目一轉,自我解圍,“奴家生在教坊長在教坊,耳朵裡聽的都是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眼界也就這麼大了,猜錯了,希望公子不要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