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清楚那個問題後男人的臉瞬間就漲紅了。二人相鄰甚近,近到烏銳清幾乎能感受到某人周身包圍著的尷尬。
顧卓立從未如此窘迫過,他一張嘴嗓門過大,又立刻憋屈地縮了回去,小聲爭辯:“沒有啊……我小時候長得像我爸,長大後才抽出我媽的基因來。雙眼皮……我從小就雙眼皮啊,小時候有點微胖,肉把眼皮褶塞滿了,再加上坐飛機水腫……”
他話說一半思路夭折了,因為烏銳清已經在旁邊笑得垂頭用手撐住了額頭。
認識這麼久,頭一回看對方笑成這樣。顧卓立頓時屁股底下針紮似的,氣欲狂卻還不得不壓著聲音,“不是,你笑什麼啊你,有什麼可笑的?你小時候沒胖過嗎?”
“……沒有。你不是見過我嗎?”烏銳清抬眸笑著看他,黑眸清澈得能戳人心。
男人咽了口吐沫,“就算沒有,也不能歧視彆人。說好的在英國受過教育的紳士呢?”
烏銳清勾起唇角,抬手旋了旋音響的音量鍵,車廂內利落明快的大提琴協奏曲瞬間變得恢弘起來。他像是臨時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摸出一枚鍍金鑲邊的名片,似是漫不經心地遞給男人,“紳士說不上,但上次一彆後我確實在倫敦紮紮實實待了十七年。”
顧卓立接過來,捏著那枚薄薄的亮閃閃的名片。象牙色印紋的卡片底端用優美的花體英文寫著“Ruiqing W”,旁邊還有打印體手簽“烏銳清”,那雋秀瀟灑的字體,讓俗氣的鍍金邊框都變得優雅起來。
名片最頂端印著London Business School,下麵一行並列有Master in Ma 和 Master in Finance,是烏銳清的雙碩士學位。再下麵是學士學位,色號調暗兩個度,低調的Oxford在暗處偷偷閃著光。
顧卓立覺得自己被這洋氣的玩意閃得眼睛都要花了,童年暴富第一次數賬麵上的零時也沒被震成這樣,他忍不住感慨道:“哎呀,真好看,太牛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你的學識讓你整個人熠熠生輝!”
他喉結動了動,明知故問,“這是你的學生名片吧?”
“嗯。”烏銳清目視前方,語氣如常,“商學院做的東西有點浮誇,但也算精致。”他頓了頓,補上一句,“紀念版,給篤定今生再不入象牙塔的畢業生,每個人隻有一張。”
顧卓立下意識捏緊了那片薄薄的卡片,“你想……”
“送給你。”烏銳清輕輕勾起唇角。飛機上的肉多多火腿腸是關於英國的唯二美好回憶之一,畢業典禮上接過這枚金色的名片是之二,他把心裡的感慨咽下,隻輕描淡寫道:“當作還你當年送我火腿腸的謝禮了。”
“哎呀,哎呀。”顧卓立差點沒飆出東北口音,“這怎麼好意思,就這一張,你說說……”
他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火速把東西揣進了褲兜裡,還是遠離烏銳清的右手邊褲兜。
烏銳清又一次沒忍住笑出了聲,男人在他旁邊煞有其事地感慨,“我真後悔去讀什麼麻省,我們學校的人都穿衛衣大褲衩,畢業禮物是一道隨機過程算術式,哪有你們……”
話音戛然而止,不知是不是身邊的人笑得太動人,男人說不下去了。
——小烏總從來沒這麼笑過,眉眼舒展,柔和明動透過眼角眉梢流淌出來,如同滴落一滴清澈又濃鬱的蜜糖。
顧卓立噎了好幾秒,想不起來剛才說到哪了,於是清清嗓子,“早知道你要留在英國讀書,我也去英國就好了。”
烏銳清笑而不語,看了他一眼,“那次,沒問題吧?”
顧卓立被問一蒙,“什麼問題?”
烏銳清淡淡道:“你昨晚吐槽的,那次差點……”
大男人的臉色又開始微妙地漲紅,“沒那麼嚴重!我也就是口嗨習慣了,沒那麼誇張。就……男人嘛,憋得久了就會那個,那個就尿不出來,努力一會就好了。不過那是我小時候控製能力差,現在就不……”
他話音突兀地停止,焦慮地歎口氣,“我們討論這個乾什麼?”
兩人的手機幾乎同時“叮——”地響起短信提示音,顧卓立如釋重負,連忙說道:“晚宴開始了,我們上去吧。”
烏銳清垂眸淡笑,“嗯。”
晚宴隻邀請少數貴賓和更少數的藝人,烏銳清提前叮囑過遊乾留下廖山,果然一進宴會廳就見廖山在角落裡和一小撮藝人聊天。
烏銳清從口袋裡摸出存禮牌交給身邊侍應生,低聲道:“請幫我把禮物提來,謝謝。”
遊乾從不遠處過來,低聲神神秘秘問,“小烏總的禮物是給廖山的吧?”
烏銳清嗯了一聲,“等會還請遊總找人轉交,不要透露我的信息。”
遊乾點頭感慨,“烏總真是走心追星,太可貴了……哎?小顧董呢,剛才我看你們兩個一起進門的。”
烏銳清聞言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淡然地四處張望了一圈。
顧卓立和他確實是搭乘一部電梯上來的,隻是剛進門男人就尋了個借口走開了,半天也不見蹤影。
烏銳清忍不住勾起唇角,輕聲道:“小顧董可能不太自在吧,去彆處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