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灌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毛病, 原本對這個飯局沒太大興趣,但借著拿到戲份的興奮勁心血來潮般地喝了點酒,那些酒精似乎燒儘了渾身的壓抑,他有意無意地放縱著自己的情緒。
他又喝乾一杯紅酒, 用空蕩蕩的酒杯比在窗前,蒙著一層看外麵的燈火。
“真好。”沈灌自言自語, “我竟然能拿到《踏沙雲舟》的男二, 做夢也想不到。”
廖山有些意外,“這有什麼想不到的, 你本來就很優秀啊。”
“我?優秀?”沈灌垂下頭,片刻後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撲了多少個劇啊,今年火的那兩部,都是點子正撞在了火題材上, 你知道從前的劇組導演說我什麼?”
廖山沉默地看著他, 沈灌苦笑一聲, “說我是劇本殺手, 我越認真演戲, 角色的爆點就越出不來,好好的出彩角色全讓我演成了教科書,問起都說好, 不問誰也想不到。哈哈。”
廖山看著他, 看了許久, 這個喝醉酒後忽然變得悲觀的人與平時有些不同, 但似乎又沒那麼讓人意外。
——沈灌接觸下來和他的公眾人設很相似,似乎本來就是那種會悲觀、會一個人想些有的沒的那種家夥。
太惹人疼了。
廖山想也不想地握上了他放在桌上的手,認真道:“不是這樣的。”
沈灌抬眸,目光從兩人搭著的手上掃過,平靜地看向廖山。
廖山仍然沒反應過來,繼續說道:“我沒拍過戲,但我也聽很多朋友吐槽過。垃圾導演最喜歡找的借口就是演員不給力,一旦作品的市場反響不好,能把演員從流量到演技埋汰個遍,你是實在沒得挑了,把他們逼得連這種‘演得越好越撲街’的鬼話都扯出來了。”
沈灌聞言愣住了。
經紀人安慰過他很多次,每次都說“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角色”,像廖山這種“導演在放屁”的言論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偏巧那家夥不僅不鬆開手,還一本正經地看著他,“你自己說,那些話是不是在鬼扯,聽起來是不是屁話?”
沈灌:“……”
竟然他媽的有點道理。
他喝得其實有點暈了,不知是不是剛才上來就乾杯的豪爽給廖山帶來了什麼誤會,廖山又給兩人各自滿了一杯。
廖山:“來,為他們的屁話、為我們今日的成功,乾杯。”
沈灌仿佛被一種魔性的熱血控製住,也莊重地舉起杯來,“乾杯。”
廖山:“跟我大聲說,去他媽的狗屁導演。”
沈灌頓了頓,“去他媽的導演。”
廖山:“乾杯!”
……
第二天早上起床,顧卓立右眼皮狂跳不止。
所謂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他原本不信這些鬼話,但右眼皮就像抽筋,從早上起床一直跳到中午午飯,沒有一分一秒停歇,跳得他眼皮酸乏,恨不得拿個膠帶粘上直接睡覺得了。
他心下難安,把馬可交到辦公室小聲詢問。
“我讓你準備那些事,沒讓小烏總知道吧?”
馬可一臉正經,“怎麼可能?我這些年為您乾的見不得人的事還少嗎,有一件走漏過風聲嗎?”
“……倒也是。”顧卓立嘶了兩聲,還是不放心地給烏銳清發了幾條消息試探,結果烏銳清好端端地開著會,沒有半點反常。
“見了鬼了啊。”顧卓立捂著自己右眼皮開始逐一排查。
顧卓立:【爸,你最近沒得什麼病吧?沒出意外吧?】
顧出色犀利反問:【你,找削?】
顧卓立不肯放棄,【我姥爺還活著嗎,病情惡化了嗎?】
顧出色看懂了:【你,找削。】
顧卓立困惑地皺了皺眉,又檢查了望煊的股價,盤問了幾個安插在老烏鴉內部的眼線,一切均正常。
沈灌的超話也正常,幾個缺德冒煙的鍵盤俠組織也很消停。
“嘶……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男人嘟囔著,隨手點開和沈灌的短信界麵,發了一條問候過去。
顧卓立:【崽啊,工作怎麼樣了,你忙什麼呢?】
此時是下午一點,沈灌沒回。
顧卓立便隨手打開沈灌的公開日程,發現他這時候有一家雜誌專訪邀約,沒回也正常,便隨手關了短信框。
等到晚飯時間他再刷微博,忽然發現廣場上出現了兩條熱搜。
#沈灌無端放雜誌社鴿子#
#沈灌疑因耍大牌遭吐槽#
“什麼鬼,不回我短信也沒去通告,乾嘛去了這人。”顧卓立皺眉,眼皮是不跳了,心裡卻十分不爽。他想再發一條給沈灌問問清楚,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去,反過頭去聯係雜誌社的人,先幫忙滅火。
與此同時。
“我們真的什麼都沒乾,就是摟著睡了一覺。”
廖山蹲在牆角,牆的另一端是沈灌那冰山臉經紀人、廖山自己的冰山臉經紀人,以及滿臉麻木崩潰的沈灌。
廖山感覺自己悲催得令人發指,“我說的是真的啊,就是我們昨天一起慶祝拿到了《踏沙雲舟》的角色,然後我倆都喝多了。他咣當一下倒在桌子上,叫也叫不醒,手機密碼我不知道,我隻能給他開了間房。那時候我也喝得走不動道了,就一頭栽上床一起睡了,但我們連衣服都沒脫,真的。”
沈灌的經紀人抓住重點,“我們灌灌酒量不好,從來不主動多喝酒,你是不是灌他了?”
廖山一臉複雜地看向沈灌:灌灌,我怎麼不覺得你從不主動多喝酒啊,你昨天上來就乾杯,我還以為你是李白呢。
沈灌心裡也不是滋味,他解釋不清自己昨晚莫名其妙的興致,隻能把頭彆過去。
廖山歎口氣,心想總不能讓大家夥都知道灌灌暗戀他。
於是他把心一橫,拿出做男人的風度,低下頭嘟囔道:“嗯,我故意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