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搭乘電梯從地下二層到酒店大廳,電梯門開,顧卓立自然而然地伸手替烏銳清攔著門,讓他先出去,“都說了我能開車,吃完飯我都感覺好了。”
烏銳清低聲道:“不要逞強,開車本來就是小事。”
顧卓立:“你要真心疼我,不如我們今晚開同一間……”
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烏銳清自然而然地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怎麼不說了?”
這麼慫?
顧卓立表情瞬間變化,目光越過他,看向大堂的另一邊。烏銳清看了他一會覺得不對勁,跟著他看過去,卻見空曠的大堂前台有一個穿著帽衫扣著衣服後麵帽子的人,正低頭和服務員核對什麼。
——準確的說,那不是彆人,是廖山。
廖山的背影,做哥哥的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認出來。更何況那間背後印著幾道卡通爪痕的帽衫今天烏銳清看了一整晚。
烏銳清下意識皺眉,“小山不是要住宿舍嗎,怎麼跑到酒店來了?”
顧卓立撇了下嘴,“嬌氣唄,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彆亂說。”烏銳清用胳膊肘不輕不重地撞了男人一下,“我去問問。”
烏銳清說著,剛往前走了兩步,卻忽然聽見背後電梯又叮地一聲。
鬼使神差地,他回頭看了一眼。電梯門緩緩打開,裡麵站著一個人。
沈灌。
沈灌戴著帽子口罩,低頭看著手機,壓根沒抬頭。意識到電梯被不知道誰按了一下,他直接伸手按關門鍵,片刻後電梯又重新向上。
烏銳清:“…………”
他愣了許久,下意識抬手按了按自己隱隱開始跳痛的太陽穴。
顧卓立走過來,“乾嘛呢,看什麼呢?”
“你崽。”烏銳清低聲壓抑道。
“我什麼?”
“我是說,沈灌,你那寶貝的崽,剛在電梯裡上去了。”烏銳清深吸一口氣,猛然看向男人,“告訴我,他和廖山不是一起的。”
顧卓立:“…………”
兩秒的寂靜後,男人騰地一下跳了起來,無比爆炸,“什麼就我崽在電梯裡上去了,你看沒看清啊?”
烏銳清被他這反應氣得不輕,也下意識提高了音量,“那麼大個人,我瞎嗎?”
“你……你當然不瞎。”男人一口氣憋回去,“對不起哦我太凶了……不對,都是你弟,特麼的要不要臉,拉我崽來酒店乾什麼,我特麼上去就是一……”
男人說著就擼袖子要往前台去,烏銳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二話不說把他往後拖了兩步,“罵什麼呢,給我過來。”
顧卓立頭皮都在炸,身上過電似的一陣一陣地酥麻,跟平時和烏銳清接吻時的那種酥麻不同,如果說和小烏總接吻時身上的電流是兩伏特,現在他血管裡就是一千伏高壓電。
他低頭對上小烏總澄澈寧靜的眼眸,突然就想到自己那也類似這般美好的崽,頓時更忍不了,“你不要拉我,愛情歸愛情,但你不能護著你弟為所欲為!我今天必須找廖山問問清楚!”
“顧卓立!”烏銳清拖他進旁邊防火梯的樓道口,挑眉喝道:“先看看沈灌到底去幾層!”
“……”
男人噎了一下,透過門縫,瞄了一眼正在向上的電梯。
電梯一路上了二十五層,最終在二十六層停駐。
“這酒店一共幾層啊?”他氣哼哼問。
烏銳清頓了頓,“如果我沒記錯,二十六層到頂,應該是總統套。”
“……完了,涼涼。”男人平日裡朝氣蓬勃的雙眸竟散了一瞬,他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對著空氣茫然了許久,緩緩抬手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
顧卓立深呼吸好幾次,仍然覺得背後那股發麻的勁沒退掉,血壓急劇飆升,所有的血液好像都衝到了頭頂,在腦袋裡duang duang地衝撞著血管。
人被猝不及防的事氣到極致,原來是說不出話的。
烏銳清死勁扣著他的手腕不讓他出去,又等了兩三分鐘,扣著衛衣帽子戴著口罩的廖山終於出現了。他也按了電梯,大大咧咧地晃進去。
烏銳清和顧卓立兩個家長,一起透過門縫抬頭望著樓層板,在心裡死亡數數。
八、九、十……
十六、十七、十八……
二十四、二十五……
二十六。
叮。
死一般寂靜的防火樓道裡,突然響起一聲沙啞的怒吼。
顧卓立兩眼眶猩紅,“搞我灌崽,我他媽殺了他!!!”
他擼起袖子就要衝出去,剛邁出一步,就被一隻纖瘦而有力的手一把揪住胸口,巨大的力把他扯到角落裡,烏銳清怒目道:“閉嘴!”
顧卓立滿目蒼涼,“小烏總,你不能這麼護犢子。你弟都特麼帶我崽開房了,你跟我厲害什麼?”
烏銳清咬牙道:“我不跟你厲害,難道衝上去打你的崽嗎?”
顧卓立聞言簡直震驚,兩眼圓瞪,“不是……不是,你等我捋捋……”
男人深吸一口氣,感到麵前橫陳著兩人相遇以來最大的觀念鴻溝——這半年來,勾心鬥角,各自為營,他卻從未有一刻如此受震撼。
顧卓立崩潰道:“你弟弟睡我兒子,你卻要打我兒子??”
烏銳清也氣得加重了呼吸,“我再重述一遍,並不是性格溫和的人就一定在下麵,你怎麼敢保證不是你兒子拱了我弟弟?”
“???”
如果不是對麵的人是烏銳清,顧卓立真想脫下皮鞋扔出去。
他深吸一口氣,攥緊雙拳怒道:“你讓我崽對著一隻麅子,能產生什麼性趣??!!”
烏銳清黑眸微微眯起,危險地挽起袖口。
往日淡漠的男子語氣中威勢極重,似乎能壓得人窒息,他沉聲道:“再說一遍……你,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