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降B」(1 / 2)

飛機降落時已經晚上九點半, 北京又下了一場雪,雪化在路上一半是雪水一半是冰泥, 北方少見的濕寒來襲, 連路上的車都少了一半。

一輛犀利的黑色奔馳在高速上疾馳而過,烏銳清坐在後排, 左手被顧卓立攥在手心, 垂眸聽馬可講話。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了,烏慶泰強迫李然事件並不是您想象中那樣簡單乾脆。事實上一共有兩次,第一次是在會展中心,後來他又以談判賠償的名義約李然出去實施第二次強迫以及後麵的囚禁, 李然是經過和室友的商量才決定同意,所以三個室友都是知情人。”

馬克頓了頓, 語氣低沉些許,“隻是三個室友也都是貧門學子, 不敢發聲, 甚至不敢讓人知道他們知情。這一次Pierres出事,烏慶泰察覺到什麼, 派人去堵她們的嘴, 被我們察覺到順便搶先了一步而已。”

烏銳清看著前麵座椅的靠背沉默不語, 顧卓立問道:“所以, 有什麼辦法證明三個外人提供的是有效口供?”

馬可:“血……”

“血緣。”一直沉默的烏銳清輕聲說道,抬頭看過來, 黑眸冷靜而鋒銳, “我這個人, 我,活著,就是他罪行最昭然的證據。”

馬可喉口發緊,來接人的路上他想過數種烏銳清失控崩潰的可能,然而真到了此刻他才意識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這個年輕男人的失控,而是他近乎漠然的冷靜。

馬可低聲道:“是的。李然女士是熊貓血,當年配合T大醫學院的研究,三年裡獻了無數次……我……我托人去查,蒼天開眼,血庫裡竟然留了微量凍存的抗凝全血樣本。”

車廂裡窒息般死寂了片刻,車子衝上路燈失修的高架,玻璃外一片漆黑。烏銳清猛然攥緊男人握著他的手,低著頭讓人看不見表情。隻有那雙手越攥越緊,襯衫袖子下透出勁瘦的手臂上爆起的青筋。黑發垂下去,完全遮住了眼睛側麵,然而那個身子卻在僵硬中顫抖。

烏銳清在笑,從嗓子眼深處傳出來的笑聲,像是含著沙啞的咳,一聲一聲,在這寂靜漆黑的雪夜裡格外突兀。

馬可默默咽了口吐沫把臉轉回朝前,感覺自己心臟快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了。

瘋了,這個人瘋了,他心想。

他頂著發麻的頭皮把最後一件消息說完,“就在你們下飛機前五分鐘,警方去烏家提了人。這些年烏慶泰結下的仇家太多了,我們把口子撕開,有的是人比我們更想借機對付他。”

烏銳清仿佛聽不進去後麵的話了,他就隻是笑,往日裡那個溫和輕柔的男人仿佛被什麼附體一般,發出陣陣瘋狂甚至陰森的笑聲。他笑了好半天,那個聲音忽然停止了,隻是軀乾仍然在震顫,他驟然鬆開攥著顧卓立的手,雙手按在了臉上。

車子剛好下了高架,顧卓立突然出聲道:“停車。”

外麵的雨夾雪很恐怖,像是挾帶著冰雹。馬可正要說話,就聽顧卓立又冷漠地吩咐道:“你們兩個,下去,半小時後警察局外見。”

馬可懷疑自己聾了,“哈?”

“滾。”男人語氣低沉,眼睛深處仿佛有一絲狠厲一閃而過,馬可心裡一陣打突,二話不說打開車門就滾了。

漆黑的雪夜馬路上,車子打著雙閃停在路邊,顧卓立的手剛才被攥得五根手指的關節像是都要碎了,伸張一下都痛得厲害。他不管不顧地抱住軀乾震顫的人,低聲道:“好了,好了。”

“我沒事。”烏銳清的嗓子啞得像是含了一把碎玻璃渣,“終於等到今天,這些年的一切都沒白費,值了。”

他話音落下半晌,身上的顫栗才漸漸消去,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從命根裡連根扯出,忽然間渾身一陣虛空。

顧卓立攥著他的手,語氣低柔,“等過了今晚,烏家與你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烏銳清手上的力道一緊,顧卓立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字道:“你以後完完全全是我的,和彆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烏銳清頓了頓,黑眸有一瞬的失神,而後他目光落在兩人合在一起的手上,輕聲道:“嗯,完全是你的。”

“彆的任何人,都與我沒有關係。”

……

晚上十點半,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進刑警中心。顧卓立提前打好了招呼,烏銳清很快就見到了在拘禁室的烏慶泰。

烏慶泰如常穿著貴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隻是那隻鷹鉤鼻比往日看著更加陰騭。突然被提出來他還以為是王雪霞來送日用品,卻沒想到出來見到的是那張令他深惡痛絕的臉。

十幾年前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他就感到厭惡,和野女人一模一樣的眼睛,那股不屈的勁讓他看了就渾身不暢快。

後來這孩子很溫順,大概是向他的財富低頭,他也樂得養一個花瓶,以後給烏鋒鋪路。

直到不久前,他才終於意識到這不是一條狗,而是一條喂不熟的狼。

烏慶泰目光冰冷,“你來乾什麼?”

烏銳清沒有說話,烏慶泰目光從幾乎貼在烏銳清背後站著的顧卓立臉上冷冰冰地掃過,而後輕蔑一笑,“你了解過強/奸罪麼,人不是我殺的,強/奸判得再重也沒多重。更何況,我沒有強迫過你母親,你胡亂找三個路人出來指證,真的覺得自己能贏?”

烏銳清看著他,“真的覺得。”

烏慶泰嗤笑一聲,“一時之利罷了,聽說你自己注冊了個公司,要從Pierres挖一些牆頭草走。”

“你太年輕了,等你多在這世道上混幾年就知道了,老虎是不會永遠折在小水溝裡的,小聰明隻能取悅自己一時。”

烏銳清聞言笑了,黑眸平靜地凝視著對麵那個有一半血緣的男人,輕聲道:“進去之後,多關注一下你半生心血拉起來的Pierres。真以為Amber是我全部的手段?彆急,慢慢去發現,在安靜的監獄裡看著它一步步衰亡,我會定期去找你交流感想的。”

他說著站起來轉身就要走,剛剛邁出一步,果然聽身後的人按捺不住地追問,“你還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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