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聞言頓了頓,努力坐直起來看著他,“你知道我信什麼嗎?”
烏銳清不語,果然聽那家夥一本正經道:“我信愛情。”
“……”
烏銳清茫然地目視前方不再搭腔。空姐拉上頭等艙的簾子,顧卓立開始旁若無人地哼唱廖山上一支歌的歌詞。
“哦也哦也你是我的偷心玫瑰,喲吼喲吼我是的宇宙主宰……”
烏銳清痛苦地戴上耳機,發出一聲滿腹傷痛的歎氣。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並不是顧卓立和弟弟又打架了,而是這兩隻在彼此身上發掘到了契合點,比如那連粉絲都嫌棄精神汙染的歌詞。
顧卓立老家的機場規模過小,不僅沒有廊橋,連運客車都沒有,飛機停在所謂的“航站樓”前,乘客自己走過去。
一月底的東北不是說著玩的,烏銳清一下飛機,就感覺凜冽的北風鈍刀子似地在臉上刮過,冷空氣猝不及防地吸進肺裡,刮得胸腔裡生疼生疼。
“冷不冷?”顧卓立衝他挑眉,“讓你穿棉褲對不對?”
“……”
烏銳清冷漠道:“不穿棉褲隻是冷,穿棉褲不僅冷,還邁不開腿。”
“噯……”男人被噎得難受,“你現在說話怎麼……”
烏銳清裹緊羽絨服悶頭疾行,分給他一個餘光,“近墨者黑。”
“……”男人哼了兩聲,“行吧,我的鍋。”
直到上了車,渾身被暖風覆蓋,烏銳清才算透過一口氣來。開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顧卓立叫他老郭,和他寒暄了兩句後直接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老郭的聲音很粗,帶著強勢的東北口音,“你爸擱家準備呢,明天葬禮。”
“我爸最近累壞了吧?”顧卓立低聲問道。
“還成,也沒那麼誇張。”老郭歎了口氣,“人老了,病了這麼多年,都是能預料到的事,你爸早有準備。”
顧卓立嗯了一聲不再說話,車開出去一段,老郭忍不住又小心翼翼道:“我聽說你媽等會也到了,你和我一起來接她嗎?”
顧卓立冷笑兩聲,“我沒媽。”
“這孩子。”老郭焦慮地歎了口氣,“你彆……”
烏銳清輕聲道:“氣話罷了,先回去見過顧叔叔,放下行李,然後我和小顧董一起來接阿姨。”
老郭在後視鏡裡看了烏銳清一眼,詫異道:“卓立啊,你不是跟你爸說要把你那個小情領回來看看嗎,怎麼領了個小夥回來?”
顧卓立嘿嘿一笑,“咋樣?”
老郭認真道:“一表人才,比你懂事。”
“那是。”顧卓立得意地就差在座位上翹起二郎腿,對方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一眼,“說你還高興,你爸沒說錯,你在外麵都浪傻了。”
老郭拒絕再聽顧卓立口嗨,於是顧卓立又把注意力轉移回了烏銳清身上。
男人隔著麵包一樣蓬軟的羽絨服戳他,低聲道:“我家可大了,待會彆嚇到你。”
烏銳清一言難儘地看著他,“你六歲?比比誰家大?”
男人高深地搖頭,“我家真的大,說了你不信,等會你就知道了。”
烏銳清無語,看著窗外的雪景隨口道:“烏家的老宅也是座莊園,見多了,不覺得有什麼奇特的。”
顧卓立不過一笑,“我爸怎麼是烏慶泰那種俗物能比的?”
烏銳清沒當回事,車開出去不過十分鐘,顧卓立忽然說:“進我家了。”
“?”烏銳清一臉懵。
機場建在山上,現在剛下山開到山腳的公路,右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壩,壩下河水結冰,冰河對麵是連綿的興安嶺。
顧卓立一臉驕傲地說道:“從現在開始,你現在看到的所有樓盤都是我家的,這五十公裡的河岸也被我家承包了。”
“……”烏銳清一幅看鬼的眼神,“這麼多樓盤,你家還做房地產?”
男人悠然一笑,“不,這都是我家剛暴富時我爸的衝動消費,二十年來全國房地產爆發,唯獨我家這,均價從一千五漲到兩千,我隻有一句牛批可以形容。”
“……”
烏銳清有些懵了。他猛然想起那天電話裡那個生猛的男音,突然有點緊張。
顧卓立的父親大概和他是完完全全的兩種人。
烏銳清正溜號,老郭的手機就響了,他隨手按了免提,“老板,我接到卓立了,我們在一起呢,馬上進家門。”
顧出色問道:“他那小情帶來了嗎?”
烏銳清後背一陣發涼,還沒來得及說話,顧卓立就得意地扯著嗓子喊道:“帶來了,就在我旁邊坐著呢!”
話音落,顧出色沒感覺有什麼,還挺高興,老郭卻一腳急刹車,車子在鏡子一樣光滑的路麵上一個打滑,差點溜到對向去。
身後一片憤怒的喇叭聲中,老郭雙手離開了方向盤,猛地回頭看向烏銳清。
烏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