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畢竟你們是假的馬戲團啊。”吹笛人的聲音裡有幾分苦惱,“怎麼會帶著獅子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魔術師一頭霧水。
“報酬。”吹笛人禮貌地提醒道。
他話音未落,背後的安娜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吹笛人轉頭看見一個穿緊身衣的女人扣住了安娜的喉嚨,把她從地上提起來。安娜拚命掙紮,結果隻是讓自己越發痛苦。
“魔術師都有助手。”
瑞恩已經不複剛才的狼狽,他站起來,拍拍燕尾服上的灰塵,脫下帽子,彬彬有禮地朝吹笛人鞠了個躬。
“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哈默爾恩的魔笛手?”
他看著吹笛人的笛子。
正是這個暴露了他的身份。
傳說中的魔笛手,蠱惑人心,肆意妄為,是個標準的黑巫師。
吹笛人臉上沒有表情。
月光折射在他的眼睛裡,湖綠色蕩漾如春。
他沉思道:“原來如此……你今晚還要交貨,可是被木偶的襲擊打斷了。”
“是啊,沒辦法,現在隻能這樣了。”
魔術師笑了笑,抬手扔下煙.霧.彈。
隻聽“砰”的一聲,他和女助手都消失在了原地。安娜被他們帶走了——作為今晚臨時替換的“貨物”。
“最近好像特彆不順……”吹笛人慢慢將笛子放在唇邊。
向他請求幫助的人,不僅不願意給報酬,還總想著威脅他、搶奪他的東西。除了安娜這樁交易,他最近幾乎什麼也沒做成。
也許他不適合扮演“好人”的角色。
另一頭。
安娜被一陣嗆人的煙霧籠罩,轉眼就到了小醜城外的樹林裡。
她麵前有三個人。
魔術師瑞恩,他的女助手,還有一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老頭。
安娜張了張口,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肯定是魔術師對她做了什麼。
他要把她賣個那個老頭子。
安娜拚命思考著對策。
“不會吧……”老頭子嫌惡地伸出一根枯枝似的手指,“她是殘疾!”
魔術師尷尬地笑笑,想要解釋。
但老頭抬手就給了他一耳光,怒罵道:“我花這麼多錢可不是為了買這種殘次品!”
“她……”
老頭反手又抽了他一耳光,非常響亮:“重新去找,你們這些蠢貨!我是聽說了你們的名聲,才開這麼高價的!早知道你們拿這種雜碎來糊弄我,我就該把你們告發到真理之環,我認識那兒的理事!”
魔術師唯唯諾諾地道歉。
“好……好的,我們馬上去找!”
女助手像蛇一樣纏上那個老頭,輕聲細語地讓他消消氣。
“處理掉!”老頭氣憤地指著地上的安娜,連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瑞恩諂媚地湊上去說:“魔導師大人,雖然她是殘疾,但那股生命力還是不錯的。在下一件貨物找到之前,先用她頂上吧。”
老頭胸口起伏劇烈,過了好久才消氣。
魔術師和助手一左一右地把安娜架到他麵前,他伸出枯瘦的爪子,扣住安娜的頭蓋骨,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抬腿蹬在老頭胸口。
老頭發出一聲悶哼。
“按住她,你們兩個蠢東西!”
安娜覺得好像有根吸管插在她頭頂,正把她的腦髓一點點吸食乾淨。她渾身越來越冷,越來越無力,眼前黑漆漆的,一絲光也沒有。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由遠及近的笛音。
雷奧哈德來了。
她隻要再堅持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安娜咬著牙告訴自己,拚命在一片漆黑空洞中保持清醒,她對抗著那股吸力。兩者像拔河般瘋狂拉扯,形成暴風似的魔力漩渦。
然後,在某個臨界點上,安娜的意誌獲勝了。
笛音尖銳起來。
仿佛就在她的頭頂。
她衝破了黑暗的迷障,猛然睜眼,直直撞入一汪湖碧。
吹笛人擔憂地看著她。
“能站起來嗎?”
安娜搖了搖頭,她感覺很無力。但是當她手撐地麵的時候,卻很順利地站了起來。
甚至比平時還更順利。
她看見自己麵前落著一件黑袍。
是屬於買家老頭的。
吹笛人抖了抖那件袍子,裡麵有灰燼簌簌落下,看起來就跟被抽乾風化的男孩屍體一模一樣。
“……這是我乾的嗎?”安娜抱緊了自己的手臂。
晚風很冷。
“隻是魔法反噬而已。”吹笛人不置可否。
風中傳來猛獸的咆哮。
安娜打了個哆嗦,看向吹笛人身後。
一隻雙頭獅子威風凜凜地匍匐在地上,公獅子頭上烙著方塊,母獅子頭上烙著梅花。它的身上還披掛著燕尾服和緊身衣的殘骸,不難看出是由誰變成的。
吹笛人索取的“代價”,沒有人可以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