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無分文,也沒有固定的住所,隨便搭個帳篷就露宿野外。
帳篷前燒著一堆篝火,篝火上有個湯鍋,鍋裡煮著奶白色的魚湯,聞起來非常鮮美。獅子不停發出嗚嗚聲,焦急地在湯鍋邊徘徊。
雕塑家被猛獸的聲音吵醒,撥開帳篷走了出來。
“你們是誰?”他麵無表情,語氣麻木。
吹笛人的聲音循循善誘:“我們是過路的旅人,想了解關於美人魚的事情。你是美人魚雕塑的作者對吧?”
雕塑家一言不發,轉身回帳篷裡。
吹笛人上前一步將他拉住:“等等,我們不久後要渡海前往南方,或許可以見到海上的美人魚呢。請問你能介紹一二嗎?”
聽到吹笛人說“或許可以見到海上的美人魚”,雕塑家的表情立即變了。他張了張口,手微微顫抖,眼中有種異樣的興奮。
“我……我有幸曾見過美人魚。”他咽了咽口水,說話時非常緊張,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就是十年前那次水災……大浪淹沒了整個卡納特城,我抱著一根浮木在海上漂流,越飄越遠,越飄越遠,船上沒有水,沒有食物,隻剩下死路一條。就在我絕望之時,美人魚從海下遊上來,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後來我漂上岸,成功獲救,憑借印象創作出《美人魚》,它也成了水都的新地標。”
按理說,雕塑家應該很富有。
但是他在功成名就後,為找尋美人魚的蹤跡,把所有錢財都用於雇傭船隊了。
“那你有找到美人魚嗎?”安娜忍不住問。
雕塑家搖了搖頭。
他慢慢抬起頭,顴骨很高,雙頰深陷,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眼睛裡卻有著奇妙的精光。
“我想找到美人魚……我想要她……我……我不能……沒有她……”
吹笛人揚了揚眉。
兩個委托者的願望重合了,都是要找到美人魚。花一份力氣做兩份工,何樂而不為呢?
“明白了,請等我們的好消息。”吹笛人拍拍鬥篷上的灰塵,應下他的要求。
他牽著獅子回去,一路上都非常愉悅。
安娜也很開心。
她想看看真正的美人魚。
但是剛到旅店坐下,吹笛人就對她說:“我們分兩頭走,我前往深海的時候,你去問問那個雕塑家,他到底是被哪條人魚救了。”
“我不能去海裡嗎……”安娜的笑容漸漸消失。
吹笛人拒絕:“不能。”
吹笛人從來隻對契約者百依百順。
可她也是他的契約者啊。
不僅是契約者,還是“婚約者”。
安娜攥著衣角,躊躇道:“我不想單獨去見那個雕塑家,他有點可怕。”
吹笛人安慰她:“他喜歡雕塑而已,世界上有大把的人喜歡奇怪的東西。瑞恩還喜歡咬自己尾巴呢。”
“我們不能一起去海底,再一起去見雕塑家嗎?”
吹笛人怔了怔,有些無奈地垂下眼:“你這麼粘人,以後怎麼獨自生活呢……”
他說著,衣領忽然一緊,下頜被狠狠撞了一下。
安娜想越過桌子湊近說話,沒想到小圓茶桌維持不了平衡,直接翻倒了。她下意識地抓住吹笛人的前襟,一頭撞上了他的下巴。
兩人摔倒在臟兮兮的地毯上。
吹笛人用手肘撐起身子,感覺到安娜柔軟的身體與他嵌合在一起,使不上勁的萎縮雙腿交疊著,纖細腰肢緊緊抵觸,髖骨隔著薄薄的衣料和溫暖的皮膚壓在他身上。
她捂住頭小聲嗚咽,說什麼“雷奧哈德想扔了我”之類的傻話。
吹笛人腦子裡有些混亂,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腿上。
他一邊想著要扶她起來,一邊掐著她的下巴,拉過來,輕輕與她嘴唇相碰。有美妙的電流順著脊骨爬上來,大腦發出戰栗又舒適的尖叫。
他微微側頭,伸舌潤濕了她有些乾燥的嘴唇。
魔女的所有力量來源之中,
有一種最為甜美,最為致命,是曆代魔女沉淪悲劇根源。
而今他也終於嘗到了這分墮落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