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其名不夜侯(2 / 2)

偽裝大佬那些年 魏朝瑾 16481 字 5個月前

虞荼心下一沉,他腳步輕輕地走上前去,停在黑團團們旁邊:“佳佳?安佳佳?”

安佳佳血紅的眼睛直愣愣的,對他的話沒有半點反應。

虞荼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快七點了,還有差不多五個小時,今天就結束了。

門外濃稠的白霧也隱隱有要轉成深色的跡象,天快要黑了。

安佳佳這個反應明顯有些不對,虞荼讓嬰靈們都退遠了些,隨時小心。

就這樣平安無事地過了半個小時,塔形承重柱後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陣接著一陣。

眼神直愣愣的安佳佳忽然將頭緩慢地轉向聲音的方向。

虞荼下意識地擋住她的視線,但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伴隨的還有痛苦的哼哼聲。

安佳佳眨眼的頻率變高了,她的身體開始有了輕微的動作。

虞荼隻能抬腿快速跑向塔形承重柱之後,那裡綁著五個人渣,見他過來後紛紛對他投以希冀的目光。

“唔唔唔———”五人裡有三個人都在不斷發出聲音,他們被繩子綁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又餓又難受。

虞荼之前用舊樓裡的白布條堵了他們的嘴,他們隻能不斷地仰頭,示意虞荼將他們嘴裡的白布條取出來。

虞荼理都沒理,他隻是壓低了聲音:“我不管你們是餓了累了難受了,還是想要上廁所,現在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不然你們全都得死!”

放完狠話後,虞荼感覺腳邊有什麼東西在撓他的褲腿,他低頭,看到了幾個不斷蹦噠的黑團團。

“怎麼了寶寶?”

“呀”“呀”“嗚嗚”

黑團團們發出細細的聲音,虞荼竟然從它們的聲音裡聽到了幾分擔憂和恐懼。

但虞荼轉頭的時候,沒有看到那五個人渣看他的眼神,如同看到了什麼精神病。

昨夜恐嚇他們女鬼沒看到蹤影,眼前這個少年又疑似有神經病,他們又被捆了一天一夜......人在極度的恐懼中,總是會爆發極強的求生欲,他們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更劇烈了,身體更是一拱一拱地想要柱子上掙脫下來,他們這裡鬨出的動靜越大,看不見的角落裡,安佳佳傳過來的聲音就越響,虞荼甚至幻聽到了安佳佳那邊繩子崩斷的聲音。

危急時刻,虞荼抄起立在旁邊的“披薩板”,一人照著腦袋狠狠給了一下,一下沒打暈就再補一下,等五個人都不吱聲了,他才鬆了一口氣,手裡那塊淨化符文的“披薩板”都敲裂了好大一條縫。

虞荼拎著那塊半殘的淨化符文,從塔形柱子後轉出來,差一點心跳驟停———

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安佳佳站在原地,身上還掛著幾節麻繩,但已經無法阻礙她的動作了,她的腳下,害怕得一直發出“呀”聲的小黑珍珠們聚成了一大團,正在努力拉住她的腳步。

但凡再慢一點點......虞荼簡直不敢想象那個畫麵。

他看了看手裡半殘的淨化符文,然後“啪”地一下將那個符文迎麵懟安佳佳臉上,宛如盛開花朵的符文一下下發著微光,安佳佳眼裡的血紅好像淡了點,虞荼這個機會趕緊將她往後推,一直推到之前那個安全點的角落。

安佳佳現在的狀態太異常了,虞荼抬頭看了看塔形承重柱,讓嬰靈們幫著取下了鎮壓和詛咒的符文,然後將這兩塊符文用繩子一前一後地綁在了安佳佳身上。

這兩塊符文一接觸到安佳佳的身體就開始頻繁閃光,安佳佳眼裡的血紅消退了不少,看樣子恢複了幾分理智。

虞荼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時候是八點,距離十二點,還有四小時。

*

顧鴻影深入槐林鎮後幾經周折,外麵特異組的符文小鳥終於聯係上了他,根據符文小鳥帶進來的簡陋地圖,顧鴻影磕磕絆絆地找到了虞荼住的小樓。

“虞荼!”顧鴻影砰砰砰敲門,“開門!我是顧鴻影!”

敲門敲了半天,沒人響應,顧鴻影手都敲痛了,他站在門口不解地歎了口氣,這種危險的情況下,虞荼能去哪兒?

他找到虞荼家大門口的時候天都黑了,濃稠的白霧轉成了黑色,如果說之前的能見度還有個兩三公分,現在就是盲人出行。

“不在家———”顧鴻影自言自語,“那還能去哪兒呢......難不成是舊樓?”

交集產生異變的E級任務[舊樓]和D級任務[血嫁衣],再加上有開啟前兆的B級任務[荒山],這裡的情況已經是相當複雜了。

“我記得舊樓是在南邊———”顧鴻影按了按自己的右肩膀,防護服上射出一小簇燈光,他將簡陋的地圖湊到燈光下,“但是......南邊是哪邊啊?”

他哀嚎:“還不如和我說前後左右呢!”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顧鴻影按這個方向選出了南邊的路,然後———義無反顧地走錯了。

*

“哢嚓———”

九點多的時候,虞荼聽到了清脆的碎裂聲,捆在安佳佳身上的兩塊“披薩板”出現了越來越大的裂縫。符文閃爍的微光已經停了,安佳佳停止變紅的眼睛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可怖,她起身,碎掉的符文和麻繩一起從她身上脫落,血紅的眼睛裡滿是漠然,她盤起來的丸子頭也散開,黑發無風自動。

———安佳佳徹底失控了。

虞荼放在口袋裡的靈頁自動從他胸前的口袋裡飛出來,浮在半空中急促地閃爍,一道淡淡的光落在虞荼身上。

黑團團們已經大量擠到了牆角,同為鬼物,它們自然能感知到另一方的變化———那是一種往不好方向的轉化。

“安佳佳!”虞荼大聲喊她的名字,“安佳佳!不要被頭七影響!”

白天安佳佳還清醒的時候,儘管講話很艱難,但她還是和虞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說著以後的規劃———那是她對第二次人生的期許。

“隻有不到三個小時了,我們不能前功儘棄!”

———可安佳佳聽不到了。

她隻是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漠然地向前走,行走的方向,就是塔形承重柱之後。

虞荼想要攔住她,卻被她掀翻,安佳佳越來越接近那些人所在的位置,有一個人甚至已經露出了半邊手臂。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塊白布條忽然蒙住了她的眼睛,虞荼抓著白布條眼疾手快地在安佳佳眼睛上纏了三四圈,然後在她腦後打了個蝴蝶結。安佳佳的腳步停滯在了原地,她的腦袋四處擺動著,似乎在尋找目標。

虞荼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裡滿是慶幸,還好還好,趕上了。

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被虞荼用“披薩板”敲暈的五個人裡,有一個人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看到了離他不遠處,被白布蒙著眼睛穿著紅嫁衣的安佳佳。即使被堵著喉嚨,他也發出了尖銳的嘶鳴。

這個聲音在安靜的舊樓內格外刺耳,安佳佳頭一轉,憑借聲音迅速鎖定了目標,她的手屈成爪狀,直接抓向那人的心臟!

坐地上的虞荼簡直當場傻眼,他一把抓過浮在麵前的靈頁,迅速拋向那個方向———人渣死了不要緊,安佳佳可不能背上血債!

靈頁飛過去,漾開一層微光,擋住了安佳佳的攻擊,但那個人已經嚇傻了,掙紮的舉動更加劇烈。

安佳佳肉眼可見地暴躁起來,開始了無差彆攻擊,靈頁本來就是單人所有,根本就不可能護住那麼多人,虞荼隻能在她攻擊的間隙裡不斷拋出靈頁,或者想辦法打偏她的手,不讓安佳佳直接要了這些人的命。

越發混亂的情況裡,虞荼忽然覺得胸口一痛,他低頭,安佳佳的手,穿透了他的心口———剛剛為了擋住安佳佳對馮偉的攻擊,他下意識地一攔,卻忘了靈頁已經飛到了林翠麵前,不在他身前了。

心臟被穿透,生機自然迅速流失,虞荼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軟軟癱倒在地上,胸口那顆帶著綠色紋路的珠子一下子就被大量鮮血浸沒,鮮血越多,珠子裡的綠色紋路越清晰,發出的光越明亮。

在光線強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珠子突然融化了,綠色的紋路湧出來,化成了細細的線,這些線湧到虞荼心口,像是醫生在做最精密的手術———所有的傷害都在一點一滴被複原,很快,虞荼被穿透的心口恢複如初,除了睡衣上的破洞外,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但這遠遠沒有結束。

綠色的絲線補好了虞荼的心臟,又從他的心臟漸漸遊走到他的四肢,被光照耀到的空間裡,大量的綠藤開始瘋狂生長,漸漸遮蓋了舊樓內的每一塊磚瓦、每一處房梁。

從珠子發光開始,五個人中醒過來的那個人直接昏迷過去,安佳佳眼纏白布被定在原地,嬰靈們更是直接被逼回到了自己的所在的原位。

綠藤在占據了舊樓內所有的空間後,溫柔地分出幾縷纏上了虞荼的身體,將他裹成了一個綠色的藤繭,等綠藤散開後,虞荼的容貌、身高、體型都發生了變化———他變成了馬甲的外形。

從被穿透心臟到心臟補好再到切成馬甲,虞荼全程都是一種既清醒又朦朧的狀態。

他能感知到變化,但卻不能完全控製這種變化,但他隱隱知道他應該怎麼做。

虞荼抬手,綠藤將他從空中放下來,與此同時,環繞在槐林鎮上那濃稠的夜霧,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

夜霧消失的異常立刻被鎮外等著的特異組捕捉到。

“老大,霧氣消失了!”秦斐迅速拉開車門,“我們要不要去找鴻影?”

之前他們讓顧鴻影試著去走進霧氣裡,但沒人想到他真的能進去,一個沒有接受過正式係統培訓的、剛成年的孩子在裡麵,他們的心都是揪著的。

孟自秋手裡拿著一個巴掌大的黑色長方形儀器,此時這個儀器上有一個紅點正在瘋狂閃動,旁邊綠色的數值以一個極快的速度上漲,數值顏色先是變成黃色、再變成橙色、緊接變成紅色,然後發出聲音巨大的尖銳警報。

“靈氣波動檢測儀到底檢測到了什麼東西啊!”路雅音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救命!我從來沒聽過它叫這麼大聲!”

在靈氣波動檢測儀的警報聲中,孟自秋說:“不去找鴻影,去檢測到靈力波動的地方。”

如果不能確定靈力波動地點究竟發生了什麼,那找到顧鴻影,也不過是帶著他一起去送死罷了。

......

秦斐將車開得飛起,幾乎是用一種漂移加飆車的狀態趕到了靈力波動檢測儀所提示的位置———

一棟用木板作裝飾、刻著各種紋樣的舊樓。

不,或許現在不能稱之為舊樓了,因為站在門口,就能看到門裡密密麻麻爬滿了綠藤,仿佛裡麵不是木質結構的大堂,而是郊外最幽深茂密的森林。

靈力波動檢測儀幾乎是發出了它此生最尖銳的暴鳴,然後......短路熄火了。

這種從來沒發生過的情況讓特異組的三人更加警惕。

孟自秋打頭,第一個小心謹慎地邁過門檻。

他聞到了一股很清幽的香。

孟自秋趕路了許久、又提心吊膽好幾個小時的腦袋瞬間一清。

他抬頭,眼帶震撼地看向那房梁的頂端———綠藤占據了目所能及處的每一個角落,但並不顯得恐怖壓抑,反而令人心生寧靜,渾身的戒備都在這樣的氛圍裡,無知無覺地消融。

路雅音第二個進來:“天哪!我真的是在表世界,而不是在裡世界嗎?”

她眼尖地看到一個角落裡躺著身著紅嫁衣,眼纏白布的新娘,她在綠藤之中安眠,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性。

路雅音直接震驚到失去語言。

怨氣化鬼,頭七之時都會失去理智,哪怕解除掉所有的[枷鎖],也隻是將失去理智的時間推遲,這條鐵律必然會發生。

想要安撫下已經沒有理智的厲鬼,比直接擊殺要難上數十倍不止!更彆提是無傷安撫!裡世界最頂尖的音修都少有人能做到,還彆說是在靈氣匱乏的表世界!

停好車最後一個進來的秦斐受的驚嚇同樣不小,他最出色的是他的直覺,所以他一進門,便將目光鎖定了一個方向———

“誰在哪裡?”

他的聲音將另外兩個的目光牽引過去,於是,他們看到了一個人。

黑發鳳眸,單片眼鏡,黑色長衫。

綠藤環繞在他身邊,溫柔而親昵。

他往前走的時候,舊樓裡牆壁上的綠藤,葉片都在輕輕搖擺,傳達著它們的情緒,地麵上,綠藤在他腳下舒展,為他鋪開一條向前的路。

孟自秋無意識地後退一步,但很快,他就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麵對著這位隻聽說過三言兩語,但從點滴中已經可以窺見出強大的前輩,他的姿態放得很低:“小子孟自秋,請問前輩尊名?”

———有道目光落到了他身上,沒有好奇沒有責怪,沒有慍怒也不沒有不悅。

他似乎並不在意他們最開始的戒備,過後的驚訝,剛剛的冒犯與如今的恭敬。

這位麵容清雋的神秘前輩聲如流水擊石,自然動聽。

他說———

“你們可以稱呼我為,不夜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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