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2 / 2)

他繞過地上死去的狌狌,往大門的方向走,柳嘉和宋圖掙紮著爬了起來,跟在了他身後。

虞荼仰頭看了看天,天空中那些由生命力構築而成的網似乎更加密集了,密密麻麻湧入到他們所在的這塊地,仿佛一個倒流的巨大噴泉,噴泉遮蓋了天空中的一切,唯有白色的生命力從四麵八方如潮水般洶湧。

盯得久了,讓人似乎不再認得顏色。

虞荼眯了眯眼睛。

同樣光亮的白色裡,似乎有一處格外薄弱些,他盯著那一方看了有一會兒,才估算出那一處應該是槐林鎮的方向。

槐林鎮裡舊樓中惡毒的符

文.......和這處陣法有關嗎?

柳嘉和宋圖已經緩過了氣,見不夜侯前輩一直盯著天空,他們倆也不由得跟著抬頭,然後———

雙雙發出一聲慘叫。

他們隻看到眼前有無數條白色的線,密密麻麻遮在頭頂,還沒來得及細瞧,就覺得眼睛痛到快要炸開。

“彆看天空。”

有溫和能量拂過他們的雙眼,緩解了這種劇烈的痛楚,剛剛那一眼,他們兩人生理性的眼淚都疼出來了。

“嘶———前輩.......那是什麼啊?”柳嘉一邊痛得倒吸涼氣,一邊齜牙咧嘴地問,“天上好多白色的線.......”

“那是被抽取到陣法中的生命力。”

雙眼的疼痛嚴重影響了視覺,或許也影響了聽覺,柳嘉隻覺得前輩的聲音一會兒近一會兒遠,好像朦朦朧朧地隔了層霧。

他聽到了一聲歎息。

“這裡太危險了,你們先下山吧。”不夜侯前輩的聲音似乎失真得越來越嚴重,“轉過身,就不要再回來了。”

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不聽從實力更高的人的安排,除了送死就是添亂,他們作為崇明市駐守小隊的成員,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即使心裡的擔憂滿到快要溢出來,他們也嚴格執行了前輩的要求,立刻退避到山下。

在他們離開後,虞荼才收回視線,他仰頭看頭頂那鋪天蓋地白色線條中雜夾的一些細微黑線與灰線,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黑線代表著死亡,灰線代表著瀕死,他在藏生所在的仁心醫院的上方,也曾見過這樣的顏色。

這個他所不了解的陣法,已經開始帶來死亡了。

虞荼微微閉上眼睛,無形的能量從他身上溢出,絲絲縷縷仿佛是草木萌生的新芽,這些看似柔弱的新芽緩緩上升,從白色的洪流裡精準勾出那些灰色的細絲,然後.......反方向拔河。

仿若百川入海的洪流裡,有不起眼的細絲逆流而上,弱小的能量堅定地托舉著被掠奪的生機,沿著它來時的軌道,將它送回主人的身體裡。

虞荼知道他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

覆蓋麵積這樣廣大的陣法,這樣霸道蠻橫地奪取控製範圍內一切存在的生機,必然已經準備了很久很久。

他初入裡世界,所了解的不過滄海一粟,他的行為隻是蜉蝣撼樹。

縱觀大局的人或許不會在意細微的生死,就像一條河流裡總會避免不了有魚死去,但每一條魚都獨一無二,無可代替。

他的力量微弱,但他覺得他應該這麼做。

能量在不斷被抽取,虞荼第一次以不夜侯的身份感覺到了累。

他做不了明哲保身的聰明人,那就做一個問心無愧的笨蛋好了。

黑色的細絲不再出現,灰色的細線數量減少,白色的反向噴泉依然無比壯觀。

虞荼忽然聽到腳步聲。

他轉過頭,看到了八個人,嚴謹一點說,是八具已經死去的屍體

。有男有女,有的年輕,有的年老,每一具屍體的臉上都定格著痛苦又茫然的表情。

他們是特異組第十四組的成員。

死去的英雄被不知名的東西驅使著,對虞荼發動了攻擊,他們生前所勤學苦練的招式,成了為虎作倀的工具。

能量瘋狂消耗到近乎乾涸,虞荼已經累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麵對攻擊,他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包圍圈越來越小,他的憤怒卻越來越烈。

虞荼非常、非常、非常生氣。

意識裡勾連著與茶館契約的那條線震顫著,遙遠的槐林中,宅邸裡宛如背景牆的茶樹樹葉不斷抖動,兩者的頻率漸漸趨於一致。

在第一具屍體的手要碰到虞荼前,他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道淺淺的、淡色的光。

這道光先是肆意舒展著,然後勾勒出一棵樹的輪廓,接著充填內部———樹根、樹乾、樹枝、樹葉.......鬱鬱蔥蔥的樹越來越高、越長越大,幾乎已經形成了參天之勢。

以崇明市為圓心,靈氣翻湧起來,明明表世界靈氣稀薄,卻有了排山倒海、駭浪驚濤的氣概。

遮天蔽日的巨大茶樹虛影碰到崇明市外的結界,無形的、破碎的聲音就像漣漪一樣四散開來,抽取生命力的陣法沒有消失,但“許進不許出”的結界,卻宛如脆弱的肥皂泡,刹那無影。

表世界裡,所有修行過的人隻要抬頭,就能看到一棵巨大的茶樹虛影,它安靜地盤踞在那裡,宛如亙古至今,屹立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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