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乾什麼?好端端的乾什麼不讓我說話?”
她一把將那符籙扯下來,狠狠蹬了少年一眼。
“誒不是,祖宗,你小點兒聲。彆把人給引過來了。”
白茶看著對方手中拿著一個包袱,神情慌張的樣子再覺察不出異常就奇怪了。
“你怎麼了?嘴巴太毒得罪人被人追殺跑路了?”
“……不是。”
瀧如夜被噎住了。
他餘光掃了一眼周圍,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後鬆了口氣,解釋道。
“我沒得罪人,更沒被人追殺。我是有事要下山一趟。”
白茶皺了皺眉,顯然不信。
“你騙誰呢?誰下山不走正門走偏門?”
萬劍雲宗除了有門禁之外並沒有限製弟子出行,因此瀧如夜若是真要下山的話直接從正門就成了,結果他非要舍近求遠走這邊。
見白茶一副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瀧如夜沒了辦法,隻得硬著頭皮交代。
“……我沒騙你,我是真有事。”
“就前幾日我送你回絕頂峰的時候,鶴師兄問我到底要不要那擇劍名額,說有個大峰弟子今日也來找他了,說過時不候。可我身上哪有那麼多靈玉?他又不同意分期付款,沒辦法我隻得和他簽了一份契約。”
說到這裡瀧如夜臉色一陣黑一陣白。
不為彆的,那份契約與其說是契約,本質上就是一份高利貸。
白茶之前不小心弄壞了他的山河卷,他也是這番操作,說是借錢給她。若是一日沒還上,每日一個靈玉起步,逐漸遞增。
她運氣還算好的,和瀧如夜比試時候贏了很賺了一筆還清了,不過這靈石最後也所剩無幾了。
對於瀧如夜的遭遇,白茶狠狠的共情了。
“……不過那跟你下山有什麼關係?”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瀧如夜的臉色比剛才明知是當大冤種,卻沒辦法上趕著簽了契約時候還要難看,
良久,在白茶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瀧如夜咬牙切齒地憋出三個字。
“賣符籙。”
修真界有兩個說法身受廣大修者認同,一是十個劍修九個窮,還有一個格外窮。另一個便是十個符修九個符,還有一個格外富。
後者這句話對丹修同樣適用。
據她所知市場行情來看,一張低階符籙一兩百低等靈石,中階符籙十個中等靈石,高階的有的甚至直接飆升到了幾百靈玉。
且這還隻是平均價位,符籙不僅因階級高低的價位天差地彆,同樣的品質也是重要決定因素。
一個普通低階符籙,可能頂多幾百低等靈石,可要是品質極佳的沒準就能一個靈玉了。
瀧如夜又是少有的符修天才,他的符籙價格肯定隻高不低。
隻是於他這種仙二代來說,他連分期付款都覺得很丟人,更彆提出去拋頭露麵買賣符籙了。
“原來如此,我說呢你大白天的這麼鬼鬼祟祟做什麼……不對,我記得咱們當時不是把靈寶平分了嗎?”
之前他們去千仞峰就是去競寶來的,也是瀧如夜主動提議的。
“我雖然不懂什麼靈寶,可看寧若蘭他們搶的頭破血流的,那佛寶應該很值錢吧。你怎麼不拿它抵?”
“……你看我像傻子嗎?一個佛寶我拿來買個小宗門都夠了,我來買個擇劍名額?我瘋了嗎?”
若是其他的靈寶瀧如夜可能會這麼做,但是佛寶可遇不可求。
一個佛寶彆說換個擇劍名額,十個他都不換。
瀧如夜要下山交易的地方是上仙門和下仙門的交彙口,又稱聚靈地。
那裡每日往來的修者眾多,尤其是這段時間無量之地快要打開了,來自其他宗門的弟子或是一些散修也陸續趕來了蓬山周邊。
這時候正是晌午時分,劍宗有門禁,他得在天黑之前趕回來。
“嘖,總之我要乾什麼也告訴你了,你現在能放我走了嗎?”
白茶點了點頭,側身讓他離開。
然而他剛走了一步,發現白茶後腳也跟了過來。
少年莫名:“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前段時間也被鶴師兄榨乾了,正發愁怎麼搞點靈石。你剛才提醒我了,我不是能用靈筆輔助使用天賦嗎,你畫符籙,我也可以畫言靈啊。”
白茶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戒指裡取了一遝草紙,然後拿著靈筆畫了幾張餅。
“你看。我不僅可以賣符,還可以賣餅。”
“……”
瀧如夜有時候真的很想把白茶的腦子敲開,看看她裡麵裝的到底是什麼。
這年頭哪個修者沒辟穀?誰會腦子抽了來花錢買幾個白麵餅子?
退一萬步就算真有人嘴饞想要嘗鮮,也絕不會有人放著符修的符籙不買,去買一個劍修的符籙。
“……行,你想跟著就跟著吧。”
他將手中的符籙收好,回頭對白茶說道。
“不過有一點,你賣的時候離我遠一點。”
白茶不解:“你怕我搶你生意?”
“不,我隻是單純嫌你丟人。”
“……”
……
到了聚靈地,瀧如夜叮囑她傍晚時候在山門口彙合後,便和她分開了。
白茶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對這邊的路徑不大熟悉,加上聚寶地魚龍混雜。
她怕走太遠到時候迷路不說,還會遇到危險。於是便就近選了一個靠城門的地方,挨著一家丹藥店旁邊支起了一個簡陋的攤子。
白茶用“畫餅充饑”畫了幾張餅子,再用“甘之如飴”“望梅止渴”變了幾袋飴糖和青梅。
將它們擺放齊整後,又提筆凝聚靈力“唰唰唰”畫了幾道言靈符籙。
等到靈力耗得差不多了,她才氣喘籲籲停下。
做完這一切後白茶便開始扯著嗓子吆喝叫賣了。
“各位道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言靈畫符,隻此一家。同樣的商品比價格,同樣的價格比質量,比符修更良心,比符修更便宜。一張低階符籙不要九九八,隻要九十八,九十八低等靈石帶回家。”
一開始還沒什麼人,後來有人覺得言靈畫符很是稀奇,沒忍住好奇上前詢問。
“你這言靈符籙是什麼意思?和普通符籙有什麼區彆嗎?”
“有啊,我的比它們便宜。而且質量也好。你看這個,這是昏睡的符籙,隻要貼上去保證立刻見效……?什麼,你說你一錘子下去也能見效?”
“那這個呢?這個妙筆生花符籙呢,瞧道友風度翩翩應該有道侶吧,你把這個買回去送給道侶如何……呃,你說這花畫的醜的狗都不要?你這道友怎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再醜也是你道侶,怎麼能這麼說她!”
“……”
幾番周旋下來,白茶一張符籙沒賣出去不說,還差點和人顧客大打出手。
看來她真不是個做生意材料。
白茶鬱悶地拿著餅子蹲在馬路牙子上啃著,眼看著這天色越來越晚。
正在她思考著要不回去的時候,一個鶴發老者步履緩緩地走到了她的麵前。
那老者身著灰色布衣,麵容蒼老,頭發和胡子上都沾染上了灰塵。
“小友,你這餅子怎麼賣?”
這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顧客,結果卻是一個貧苦老者。
看他衣衫破爛的樣子估計是下仙門來的散修,命數將儘來上仙門尋機緣續命的。
畢竟隻有那些散修才會難以辟穀,有口腹之欲。
“不用不用。老人家,你要是餓了就拿去吃吧。一張餅子而已,不值什麼錢。”
老者聽到這話也不客氣,笑著道了聲謝。
他拿過餅子剛要張嘴,突然想起了什麼拍了下腦門。
“啊忘了,老朽沒牙。”
“……”
這也能忘?
白茶沒看出來是因為他胡子蓄得太長,擋住了嘴,加上他說話也不像尋常老人那般含糊不清,所以她壓根沒想到對方會沒牙。
“……那我給你拿碗水吧,看你風塵仆仆的樣子估計這一路都沒怎麼喝過水。”
她從儲物戒指裡拿了一個瓷碗出來。
“言靈——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話音剛落,一股清泉無端落入了瓷碗之中,沒過多久就蓄滿了。
老者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接過瓷碗並沒有立刻喝,看著那碗若有所思。
“小友的天賦是言靈?”
“算是吧。”
白茶也沒隱瞞,卻也沒解釋太多,這麼含糊回答道。
可老者似乎沒看出她的應付,反而來起了興致。
他拿起一旁的一張符籙好奇地查看。
“這也是小友用言靈所畫的?”
白茶知道對方買不起,然而見自己辛苦畫的符籙被關注到了還是挺開心的。
“不僅是這個,你剛才拿的餅也是我畫的。”
“這上麵又寫的是什麼?有什麼作用?”
她順著老者所指著的地方看去,也不怪他看不懂,因為她用寫的是咒語。
“您說這個啊,這個是昏睡符。”
老者拿著用靈力感知了一番,沒有靈力波動,也就是說這的確是用天賦所畫而成。
也就是說這符籙的用法和普通符籙不同。
“那這個如何使用?”
白茶被他這麼窮追猛問不但不覺得不耐煩,還莫名有些感動。
畢竟之前來她攤前的人不是說她是騙子,就說她鬼畫桃符,還是頭一個有像他這樣認真詢問的。
“這個簡單,我的符籙不用注入靈力催動。他們都有各自相應的言靈,比如這個,你隻需要把它貼在彆人身上,然後念【昏昏倒地】就成。”
“就像這樣?”
“什……?!”
“啪”的一聲,還沒反應,那張符籙猝不及防貼上了她的額頭。
白茶眼前一黑,昏迷之前三個大字在腦海裡震耳欲聾——
你!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