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雲拿著白茶的符籙看了一番,在把言靈記住之後將其收好放在了儲物戒指裡。
“唔,目前就這麼多你先拿著,這幾日我再多寫點,到時候我們在無量之地也方便行事。”
白茶不像瀧如夜是天生的符修,沒辦法像他那樣一次性畫出符籙。
先前和翟星樓交手的時候那個“千軍萬馬”就是個例子,與其到時候碰上麻煩慌裡慌張畫符還不一定能成功還丟攆,還是事先準備好最為妥當。
看著白茶拿著靈筆運筆,有模有樣的,不知道的人單看她這嬌小的樣子倒還真會以為是個符修了。
風停雲思索了一會兒說道,“要不你入無量之地的時候乾脆就偽裝成符修得了,彆人問起來你為什麼佩劍,你就說你劍符雙修。”
“畢竟一般組隊的兩人之中都會有個輔助型修者,這樣既能隱藏你的身份,還能在關鍵時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雖然沈天昭收了徒弟這件事已經眾所周知了,可收的是誰,除了萬劍雲宗的人之外卻鮮少知曉。
修者行走於世,都會有一兩個仇家。沈天昭的尤其多,這對作為他徒弟的白茶很不利。
至少在沒有確定對方是友是敵前還是儘量不要暴露身份為好。
白茶也同意了。
“成,我到時候就裝作符修,不到緊要關頭我儘量少拔劍。”
風停雲和白茶達成了共識之後,天上已經有幾顆星掛上去了。
他禦劍離開之後白茶沒回屋休息,而是到了一旁的亭子,用言靈掌了一盞燈把剩下的符籙畫好。
正在白茶奮筆疾書的時候,一隻枯槁的大手出現在了她的視野。
緊接著是一遝符籙。
那是她之前跟著瀧如夜去聚靈地拿去賣的符籙。
白茶猛地抬頭看去,隻見卓不絕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亭子這邊,正捋著胡子笑眯眯注視著她。
“除了那張昏厥符用在你身上了之外,其他的我一張沒動。”
“算是物歸原主了。”
“……謝謝。”
這倒是省了她好些力氣畫符了。
她將那些符籙和剛才畫好的一並收好,看著卓不絕還站在一旁沒有離開的打算。
便知道他此時過來並不是單單為了還符那麼簡單。
“師叔可是還有事要交代?”
卓不絕笑了笑,正要順勢坐了下來。
石桌之上草紙紛亂,地上也灑了一地,白茶見了連忙收拾好騰出地方給他放手腳。
不想還沒等到她動手,老者衣袖一揮,所有紙張翩然飛舞,一眨眼的功夫便整齊疊好在了白茶手邊。
而後又變出了一桌茶水點心,這才坐下。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覺著你既已是那老家夥的徒弟了,有些事情得告訴你一聲。”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白茶倒了杯熱茶。
這畫麵,這開頭對話,越看越覺得熟悉。
好像當時她被謝九思帶著去淩霄主殿的時候淩霄也是這樣倒茶寒暄的。
不過這一次白茶沒那麼忐忑了。
她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隔著氤氳的水霧看向對方。
“師叔有什麼直說便是,晚輩洗耳恭聽。”
卓不絕原本還想要寒暄幾句再進入正題的,聽白茶這麼說了,他也沒再拐彎抹角。
“是這樣的,你師尊的心法既是心法亦是他的意識。當年他逆天而行,隕落之後被天道抹去了痕跡。如今他的心法被你破解,也便有了意識。”
天道抹去的痕跡在如今恢複如初,意識尚存,神魂猶在,也就意味著沈天昭再一次從天劫裡奪得了一線生機。
“你應當知道修者和凡人除了壽命長短不同之外,還有一點便是凡人死後隻要魂魄不滅便可投胎重生,但是修者卻不能入輪回。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那麼執著於飛升。
修者壽命再綿長也終有命數將儘的時候,唯有飛升成仙才能與天地同壽。”
凡人撞仙緣求的是長生,修者求飛升也是如此。
卓不絕說到這裡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不是很想提起。
緩了一會兒,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而你師尊又和修者不同,他在五行之外,既不能入輪回,神魂一旦消散也不能像我們修者那般自行彙聚。”
準確來說不是沈天昭神魂不能自行彙聚,而是天在阻攔。
卓不絕在沈天昭隕落的這五百年裡曾多次入了他身魂幻化的秘境,想將他的神魂收回,然而每次他一旦碰觸到神魂便會被推送出去。
更甚者有一次還險些震碎金丹神魂俱滅。
在他以為沈天昭重聚神魂無望的時候,白茶的出現卻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白茶解了沈天昭心法時候有一顆星子融入了她的體內,那是劍碑之上殘留的一縷神魂。
太虛巔峰修者的神魂,非天品靈寶無法承,否則稍一碰觸就會被焚燒殆儘。
但是白茶能夠做到以身承接,甚至還能使出他的神魂之力。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因為你和他一樣不在五行,所以法則於你無用。而他的神魂唯一能寄宿的地方便在你的身體,若是在彆處也會再次消隕。”
白茶聽到這裡猛地站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胸口位置,那是當時那顆星融進去的地方。
怪不得她突然能抵擋天雷了,原來是因為沈天昭的神魂在護著她的肉.身。
“等等,師叔你的意思是說,師尊現在回複了意識,而且還,還在我身體裡?!”
雖然知道沈天昭不會對她做什麼,可是突然有人寄宿在自己身體裡,白茶還是有些慌亂。
“白茶,你先冷靜點,聽我把話說完。”
卓不絕料到了白茶會有這般反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靈力安撫。
“你彆擔心。他現在的意識是回複了,但是隻會在你使用他神魂之力的時候出現。並不會對你生活造成什麼困擾,更不會出現什麼暗中窺探你隱私的情況。”
“而且仙門上下皆知,一旦破了他心法之人出現便意味著他找到了傳承道法之人。他的神魂入你身體,也是為了護你周全。”
得知沈天昭並不是無時無刻都在自己身體裡,白茶鬆了口氣,又坐了回去。
“……原來如此。”
她喝了口茶水,對於這個消息還是有些沒太消化得過來。
“所以師叔告知我此事是想要我去將師尊剩餘的神魂找回,重塑真身?”
半晌,白茶隱隱覺察到了什麼,試探著詢問。
卓不絕搖了搖頭:“重塑真身恐難做到了,他當時肉.身已毀,隻能勉強找回神魂讓他似靈體那般存活。不過饒是如此形態,在三千仙門中也無人能敵。”
“當年他太虛境巔峰大圓滿,一劍尚可斬天,為何會在臨門飛升之時出了變故,散儘修為?這一事唯有他能給出答案。這一劫如何渡,事關他,事關你,也事關蒼生。”
修真界上下都認定了五百年前神魔大戰是因沈天昭飛升渡劫而起,白茶和他境況相同,一朝被蛇咬,眾人不會輕易讓她渡那劫數。
天在阻攔,人也在阻攔。
沈天昭不在,白茶千夫所指,他在,三界也難動她分毫。
同樣的,當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也是必須要弄清楚的。
若此事真和沈天昭無半點關係,那再出現了同樣的浩劫,沈天昭不在,這蒼生怕是真要毀於一旦。
白茶捧著茶盞的手不自覺收緊,指尖因為溫度而泛紅。
“……我自是也希望師尊可以重聚神魂。隻是他們既認定了那浩劫是因師尊而起,必然會百般阻攔我收集神魂。”
要是換作以往她在得了這麼一個肩負蒼生興亡的任務在身上,必然激動不已。可白茶已經過了那個可以憑借著一腔熱血橫衝直撞的年紀。
她更多的是不安。
“這個你不用擔心,他們並不知曉你能承天昭的神魂。”
卓不絕知道單是這麼說還是不能消除白茶的顧慮,他手腕一動,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了一個銀白細環。
“這是可以屏蔽神魂氣息的手環,名為九曲天環,雖然他的神魂唯有化虛境的大能能感知到,以防萬一你且隨身戴著。”
白茶接過,感知著上麵磅礴的靈力一驚。
這比起祝靈塵給她的那瓶秘藥靈力更加充盈,可見這靈器至少也在近天品。
“多謝師叔。”
“唉,該是老夫謝你才是,你才這般入道的年紀就受了這麼重的委托,難為你了。”
老者知道這事對於白茶來說很艱難,可天地之間唯她可為,他也是逼不得已。
低頭琢磨著這手環如何使用的白茶,聽到卓不絕這話眼睫微動。
她是個惜命的人,不然也不會承了沈天昭斬天的意誌也要與天爭命數。
拋去沈天昭和她如今是師徒的這層關係,他能否重聚神魂也和她日後如何渡那劫數有關,她不像他那樣為蒼生不為己。
這事頂多算是棘手,算不得什麼難為。
“對了,這靈寶不止是用來屏蔽氣息的,它是由混沌初開時的一塊神石鑄成,又被老夫以靈力養護近千年,其力可斷神兵。”
雖然以白茶的修為無法使用其十分之一的威力,不過若是由沈天昭的神魂之力催動,倒能使出個七八分。
在白茶以為對方是給了自己一個保命靈寶,心下一喜正要道謝。
下一秒便聽老者沉聲繼續說道。
“這一次擇劍一事,按天昭的意思你有你的道,凡是不必強求,不過那命劍若真與你無緣的話,便用這九曲天環——”
“毀了它。”
……
從亭子那邊回來之後白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如何也沒有睡著。
拿不到就毀掉,這是她沒想到的。
白茶看著手中素淨銀白的手環,腦子裡又不可避免想起了卓不絕所說的話。
【傲天,你說斷劍到底是師尊的意思,還是卓師叔的意思?】
【……我覺得可能是卓不絕的。】
白傲天和卓不絕沈天昭接觸得都不長久,對他們兩人並不是多了解。
唯有一點,這劍修對劍有多愛護眾所周知,尤其是命劍更是他們的命.根子。
【劍是劍修的半身,無論沈天昭當時渡飛升劫數時候遇到了什麼失敗了,可他在最後關頭以身祭劍,可見他對他命劍的珍視程度。】
天雷劫數可毀神魂,斷一把神兵自然也是能做到的。
沈天昭散儘修為神魂養天地,以身護命劍,即使在那般情況下他也沒想過讓他的命劍和他一並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