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前話,得虧我沒在一開始就殺了你,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容易取到這劍。”
他的修為頂多在元嬰,要想要取出天斬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白茶如今已將天斬取出一段,隻要劍出了鞘,之後便容易許多了。
怕天斬回鞘,他沒有再往白茶方向去,瞬身來到了那團黑霧前麵。
他將手放了上去,儘管他也在瞬間感覺到了那劇烈的痛楚,可和白茶一開始取劍比起來不知要輕鬆多少。
白茶清楚得看到天斬被對方拔出了一截。
或許天斬並不認同他,但是它已經出了鞘,和覆水難收一般道理,劍出也難回。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劍有雛鳥情結,誰拔.出了它,那人就算不是它的劍主也對它有一定的壓製作用。
到時候這劍一出,他把自己和沈天昭的因果一斬斷,天斬就更不可能承認她!
白茶咬了咬牙,顧不得劍氣入心脈,雙指並攏,化氣為劍,蓄力朝著那人手臂揮斬了過去。
這劍氣雖不至於斷了他手臂,劍氣與劍氣相撞,劇烈的反噬加劇了他的痛楚。
宛若被雷擊中,他臉色蒼白,觸電一般鬆開了劍柄。
“找死!”
白茶眼眸一動,頭頂一片陰影覆了上來。
竹劍直直對著她,劍落是一瞬間的事情,她都沒來得及反應,四把竹劍如釘子一般貫穿了她的手掌,腳踝,把她死死釘在了地上。
她痛得發不出聲音,渾身抽搐,血似泉湧,不一會兒便淌了一條血河。
明黃色的衣衫浸血,宛若紅霞染天,動魄驚心。
“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白茶聲音很輕,對方卻聽得一清二楚。
“不用擔心。我會殺了你,但不是現在。”他腳踩著白茶的手,狠狠輾轉了幾下。
“在我斷了你們因果之前,你就好好享受這萬劍穿身的痛苦吧。”
白茶眼眸閃了閃,痛到了極致也就沒感覺了,看著對方惡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再一次往天斬那邊過去。
她指尖微動,試著用靈力將劍衝開。
可是無濟於事,不是這竹劍有多強勁,而是這幾把竹劍也是陣法。
而白茶就是陣眼,一旦她有想要反抗的舉動,劍氣會從四方入陣,撕裂她的四肢。
怪不得他說讓她享受什麼萬劍穿身的痛苦,原來是用了她做了劍陣。
不過如今已經不是痛不痛的問題了,也無關她個人生死。
要是她今日真的在這裡認命了,不僅是她,風停雲和禦飛流也再無生路。
既然靈力衝不開,便用蠻力。
覺察到了白茶要乾什麼,風停雲瞳孔一縮,下意識想要出聲製止。
然而在看到白茶的眸子後,又將話生生咽了下去。
“你乾什麼?為什麼不製止她!這樣下去她的手會廢掉的!”
禦飛流見白茶想要用力掙開竹劍,連忙掐訣準備製止。
風停雲卻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繼續。
“我們現在進不去,隻要她能行動,這劍就不一定被那家夥給取走。”
“這樣至少我們還能活命。”
風停雲所說的“我們”並不是指的他和禦飛流,還有白茶。
“可是她有可能再也無法握劍了!”
“我知道,但命沒了就什麼也沒了。”
少年冷著臉,明明知道對方這樣做是無可奈何,也是最理智的決定。然而他沒辦法接受,一個劍修若是無法握劍,這比讓她死了還難受。
“……如果是我,我寧願死。”
風停雲沒說話,隻是默默注視著白茶。
因為沒辦法使用靈力,她忍著痛楚將手從竹劍中取出,被劍氣壓下,又再重複,不知重複了多少次。
直到血肉迷糊,她才將右手從其中解脫。
正在白茶準備蓄力一鼓作氣把其餘三把劍拔.出的時候,“轟隆”一聲巨響,劍山劇烈晃動,好似馬上就要坍塌。
山要坍塌隻意味著一點,劍要出鞘。
她猛地往劍氣滌蕩的地方看去,天斬已被那人拔.出了□□分,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就要出鞘了!
來不及了,哪怕白茶把所有的竹劍掙開也無法製止對方。
情急之下,白茶餘光瞥見了手邊那滿是血跡的竹劍。
在對方快要拔劍的前一秒,竹劍破開劍風驟然插進了他的血肉。
拔劍之時人是不設防的,他光是應對天斬就已經沒有餘力了,更彆提來提防白茶。
白茶看著他因為疼痛鬆開了一些,天斬趁機落了一寸入劍鞘。
起初風停雲和禦飛流沒法動那竹劍是因為那是以白茶為陣眼的陣法,若是一個不小心她便會被劍氣撕裂。
如今一方陣位已破,兩人立刻引靈力將那剩餘的竹劍一並拔掉。
“白茶,快去!直接滴血認主!”
天斬已經認可了白茶,這時候若是無法拔劍,可以血認主。
白茶禦空瞬身過去,手握住了劍柄,殷紅的血珠沁在了其中,又順著劍刃一並滑落在了地下。
滴血認主並不是將血滴上去就可以了,這血必須貫穿劍脈。
“該死!”
那人低聲咒罵了一句,在血珠馬上要落入劍脈的瞬間他引了靈力,將快要出鞘的天斬重重壓回了劍鞘。
“今日我取不了劍,你也休想!”
白茶被一掌打在了胸口,那一下極重,震碎了她的丹田。
她眼睫微動,看著那人提劍揮來,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這劍他拿不了,這因果也斬不斷。
——他便要她死。
萬物有輪回,死固然斷不了因果,卻能讓沈天昭的道法再沉寂個千百年之久。
他握著劍,居高臨下注視著白茶。
那眼神冰冷,似看什麼螻蟻。
“彆怪我心狠手辣,誰叫你眼光不好,拜了這麼個師尊呢?”
劍光閃過白茶的眉眼,竹劍將落。
她沒有看他,而是在看那黑霧之中的劍。
劍入心血,穿破了心臟。
心頭血沁出融入了地麵,在對方要收劍的瞬間,白茶伸手緊緊握住劍刃。
他心下一驚,發現他的手被牢牢固定在了劍柄之上。
“?!你竟用心頭血連劍脈!”
劍主在用劍的時候為了供給靈劍靈力,一般靈脈是和劍脈連在一起的。
白茶用心頭血連上劍脈,也就牽製住了對方。
他一旦強行掙脫,必然被劍氣反噬,魂飛魄散。
“彆那麼驚慌,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畢竟不是誰都有這樣好的運氣能為神兵開劍的。”
白茶說著,另一隻手雙指並為劍式。
黑霧之中劍氣紊亂,與她的靈力共鳴。
有風拂開她的額發,那雙眸子燦若星辰。
“得道年來八百秋,今朝飛劍取人頭!”
“——劍來!”
劍塚上有天光破開,山巔下地動起伏。
劍出千山,一劍萬年。
那劍氣之磅礴,劍風之強勁,整個劍塚乃至無量之地的空間都被撕裂扭曲一般。
兩道劍光破霧而出,一左一右將那人的頭顱生生斷開。
那是隻斬魂不破身的劍式,唯有神兵能將奪舍之人的魂魄從身體中驅逐。
白茶看著青雲的身體安然無恙地倒在地上,心下剛鬆了一口氣。
誰曾想本該散去的殘魂似回光返照般朝她而來。
一隻黑色的手死死扼住了白茶的喉嚨,在幾近窒息的同時,那魔氣順著傷口侵入了她的周身。
“想要我的命?沒那麼容易!今日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們給我殉葬!”
【?!這瘋子!他準備燃魂自爆!】
白茶想要去喚劍,可剛才那僅剩的靈力已經沒辦法支撐她再次驅使天斬這樣的神兵。
“你們快,快跑……”
她自救不了,唯有讓風停雲他們趕緊離開。
“離開?你們今日誰都彆想走!”
他死死壓製著白茶,不讓她動彈分毫。
隨即一隻黑手掐訣,四周魔氣凝聚,黑霧彙聚得越來越濃,鋪天蓋地,好似黑雲壓頂。
“萬魔齊聚,魂散天誅!”
然而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隻聽“哢嚓”一聲,有什麼東西碎開。
白茶低頭看去,原本因為被蒼生棋而排擠出儲物戒指,被她不得已放置在胸口的昆侖玉於魔氣之中碎裂。
這玉隻是擋住了魔氣,卻無法抵擋住神魂自燃的危機。
在風停雲和白茶都以為這次在劫難逃的時候,一旁的禦飛流突然抬頭看向蒼穹。
天青色的劍光自九天而降,穿過海域之外,晦暗的劍塚被劍氣劃破,雲端之上有劍落下。
劈山斷海,直破那人殘魂。
眨眼之間,又歸於平靜。
等到黑霧散去,白茶這時候才看清那靈劍的真容。
——是謝九思的命劍昆吾。
南山破雲燭龍出,昆侖玉碎鳳凰吟。
白茶似有所覺,猛地抬頭看去。
雲端之上,青年注視著那團殘魂消散殆儘。
天神睥睨眾生,降下真正的天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