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隻是時間早晚,隻要入坤一日是她的命劍,她都得找上謝九思幫她磨合。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茶有些無力,她抓了抓頭發,少有的煩躁。
沈天昭看到白茶把頭發抓成了雞窩。
“怎麼弄明白前因後果了,你反倒更不高興了?”
雖說沈天昭和白茶是師徒,可不知是如今他是少年模樣,還是因為沈天昭的性子不像尋常長者那樣端著架子。
白茶和他說起話來更像是平輩般輕鬆。
她歎了口氣,“倒不是不高興,就是覺得我原本以為可以不用找師兄,結果卻是如何也避不開了。這和在他傷口上撒鹽沒什麼區彆。”
他擺著手臂,逆著光將視線落在白茶身上。
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師尊,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有說錯什麼嗎?”
“沒。”
白茶鬆了口氣。
“沒有就好……”
話剛說到一半,沈天昭語出驚人地詢問。
“你是不是對謝九思那小子有意思?”
“?!咳咳,什,什麼?!”
她不知是被茶水嗆到了還是被沈天昭這話給嚇到了,咳嗽著臉也漲得通紅。
“師尊你不要亂說,我先前是被天賦影響了,我剛好不容易才和師兄解釋清楚,怎麼你又誤會我!”
沈天昭狐疑地盯著白茶半晌。
他對這男女之情也不懂,看不出什麼異常來,隻是單單覺著白茶對謝九思有些太在意了。
和風停雲,鶴不群他們相處時候還挺自然隨意的,偏到了謝九思這兒,舉止也收斂,說話的聲音都比以往輕,哪有平常大大咧咧的模樣?
“不是就好。”
見白茶竭力反駁,他也信了個大概。
“謝九思做同門,做朋友都挺好,就是不適合做道侶。你要日後到了渡情劫的時候找他玩玩可以,可千萬彆太認真。”
?什麼叫玩玩?
這什麼渣男發言?沈天昭難不成也和衛芳洲一樣修過無情道?
白茶不高興了,因為沈天昭這番話,更因為他對謝九思這般隨意的態度。
“師尊,你怎麼能這麼說師兄?我師兄要長相有長相,要修為有修為,就連出身也是天底下獨一份的鳳凰血脈,怎麼不適合做道侶?還有什麼玩玩可以,虧他對你那麼敬重,結果你竟然這麼對他!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沈天昭沒想到白茶反應會這麼大,看她氣得紅了眼眶,他連忙舉手投降。
“彆彆彆,有話好說彆掉金豆子。”
“那你把剛才的話撤回!”
“……”
你是三歲小孩嗎,怎麼這麼幼稚?
想著既然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還是說開了為好。
免得自己徒弟因為這點小事誤會了他,和他生了嫌隙。
“我不是對他有什麼偏見,我是實話實說。”
白茶抽了抽鼻子,悶悶反問。
“什麼意思?”
“謝九思不適合做道侶這一點。”
他一邊說著一邊有些笨拙地學著謝九思安撫她的動作,胡亂揉了一把她的發頂。
“我之前與你說過,他是棄了鳳凰血脈為人的。他的七情六欲並不完整,一個感情缺失的人他或許知道什麼是喜歡,卻永遠也達不到愛的程度。這意味著無論他和誰結為道侶,也無法完成神.交,交付真心,於提升修為也沒什麼大的益處。這是其一。”
謝九思現在是人族,更多是被衛芳洲影響,更為理智。
不過和衛芳洲對外界漠不關心,冷心冷情不同,謝九思對周遭是在意的,可卻是一視同仁。
溫柔是好事,無差彆的溫柔就是涼薄了。
沈天昭伸出了兩個手指。
“其二,就算他接受了他另一半血脈,有了完整的感情。可他父親逆天行事,這麼久過去了或許不會波及靈族,但是他是鳳凰一族,肯定會被天道懲戒的。他和你不一樣,他在五行,屬性為火,天懲下來沒準比我們這種不受庇護的人還要早身消道隕。”
無論是感情缺失,還是短命。
無論哪一點的確都不適合成為道侶。
“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要那麼說了……?!等等,你怎麼哭的更凶了!”
“哇嗚嗚嗚嗚師兄,我的師兄也太可憐了,嗚嗚嗚爹不疼娘不愛也就算了,怎麼連個道侶也找不到,要和師尊你一樣孤寡終老,打一輩子光棍啊嗚嗚嗚!”
媽的,你好端端可憐他,乾什麼人身攻擊我!
沈天昭氣得咬了咬牙,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行了,道侶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有時候無牽無掛反而是好事。”
白茶抽噎了下,睫毛被淚水打濕,琥珀色的眸子也濕漉。
“才,才不是,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又沒道侶,怎麼能知道道侶的好呢?”
就像紀妙妙的父親那樣,又溫柔又好看。有那麼一個道侶光是想想都美得很。
這世上除了佛修和修無情道的那些人,怎麼會有人不想要道侶呢?
她也就是隨口反駁了沈天昭一句,也沒彆的意思,結果對方一聽炸了。
他拍桌而起,漂亮的眉眼怒目圓睜,乍一看有些像炸毛的貓。
“誰和你說我沒道侶的,我……”
“你什麼?”
話說到一半,沈天昭戛然而止。
他緊皺著眉頭,有什麼片段在腦海裡浮現,等到他撥開雲霧去探究的時候又消失殆儘,沒了影蹤。
“……沒什麼。”
沈天昭緩緩坐了回去,沉默了一會,自言自語地重複。
“我應當是有的,是有的。”
沈天昭從未結過道侶,這是淩霄親口告訴白茶的。
他的天賦特殊,很容易給親近之人帶來災厄,所以自始至終都孑然一身。
白茶卻沒再糾正他的話。
可能是因為神魂不全,記憶錯亂了,也可能是因為他心裡曾有過什麼人,隻是最終沒有結果罷了。
“……既如此,那便是了。”
再繼續聊下去就太沉重了。
白茶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有些僵硬地換了一個話題。
“對了師尊,你不是說這幾日打算帶我修行嗎?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果不其然,沈天昭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
“你身體要是沒什麼大問題的話,明日就可以開始。”
他眯了眯眼睛,感知了下白茶周身靈脈,見並未有什麼堵塞或損傷的地方。
視線往下,落在了她手中的入坤上。
“不過你跟我修煉的時候彆用入坤,我隻能幫你磨合天斬,順便再教授你幾道劍意心法。終南老兒憋著什麼壞水我不知道,隻要你到時候能駕馭天斬了,哪怕僅是兩分,也足夠好好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了。”
天斬在她昏睡的這幾日也從蓮池裡出來了。
“好,那我現在就去取劍。”
白茶剛要推門出去,沈天昭喚住了她。
“不急,劍就在那兒跑不了。比起與劍磨合,我發現你修行上還有個更大的問題。”
更大的問題?
白茶愕然,那不成她修行出了什麼岔子?誤入歧途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不由緊張。
“是我把你傳授的道法理解錯了嗎?你給我說,我這就改,這就糾正。”
她可不想走火入魔。
“倒是和道法無關,是你的修行方式。”
沈天昭支著頭,臉頰因為這個動作給堆得肉肉的,慵懶的有些可愛。
“我記得你當年入蓬山的時候不是還挺放得開的嗎?怎麼這才一兩年過去,無論是出劍還是誦劍訣都這麼束手束腳的?”
“啊?”
白茶撓了撓頭,越聽越糊塗了。
她怎麼束手束腳了呀?
入劍宗之前她連劍都不怎麼會拿,如今修行這麼久她都凝心修為了,怎麼聽他說得自己還越學越倒回去了似的。
“你好像變得不太自信了。”
沈天昭回憶起白茶當年入蓬山撞仙緣,少女劍決浮雲,直入山巔的場景似還在眼前。
“劍修最忌諱出劍不穩,心不定。我之所以擇中你,讓謝九思帶你入劍宗,一來是因為你也和我一樣不在五行,卻又一身劍骨,是個修劍的好材料。二來更是因為你那一腔熱血,年少輕狂。”
“可是之後我發現你很少有那般放得開的時候了。”
他看向白茶,眼神充斥著好奇和不解。
“你為什麼不繼續用那種劍訣了?是不喜歡嗎?還是隻會那麼幾個?”
“要不我教你?”
沈天昭說到這裡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
而後手腕一動,一把月白長劍從蓮池那邊飛了過來,穩穩落在了他的手中。
揮劍一掃,他額前的碎發被風拂開。
白茶甚至沒看清他出劍,“轟隆”一聲巨響傳來,好似山洪嘩然。
她心下一驚,猛地往窗外看去。
隻一瞬,沈天昭的劍氣削平了外麵的亭子和遠處十裡的竹海。
他的眉眼映照著劍光,似落了白霜,薄唇輕啟,誦出劍訣。
“我欲窮天入地去,一劍萬裡斬諸神!”
沈天昭學著白茶使用言靈時候的樣子自創了一招,小試牛刀後,眼睛發亮,神情興奮地問道。
“怎麼樣?怎麼樣?”
就差把“厲害吧?誇我,快誇我!”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
好家夥,中二竟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