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進竹林嗎?”
這話說的,怎麼跟鑽小樹林似的?
白茶再遲鈍也看出對方是在征求她的同意,看來剛才她說的話他應該都聽到了。
她不大敢看謝九思的眼睛,低著頭甕聲甕氣地開口。
“唔,這竹林又不是我的,你想去就去唄,乾什麼問我?”
謝九思彎了下唇角,前一秒還因為少女的遠離而沉鬱的心情,在白茶應允的瞬間撥雲見霧。
他還想要說什麼,感覺到前麵兩道冷冽的視線驟然落在了他身上。
謝九思神情一僵,眼睫微動看向那靈體所在。
沈天昭抱著手臂冷著臉,眉宇之間的折痕深得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你……”
他薄唇微啟,又顧忌著什麼將話咽了回去。
白茶不解詢問,“師尊你要說什麼?”
“沒什麼。”
沈天昭手腕一動,下一秒有金光如佛光,把整片竹林籠罩在了其中。
為了防止到時候劍氣波及到外麵,他用靈力將竹林和外界隔開了。
他說著又用靈力劃下一道界限,把謝九思和柳殷芷隔絕在了外麵。
“你們站在這條線外麵,修行結束之前彆越界。”
這修行還沒開始,就搞得這般嚴肅。
白茶不免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她咽了咽口水。
“那個師尊,你不是說和天斬磨合會很輕鬆嗎?”
柳殷芷也就算了,謝九思這樣的元嬰修者都要隔絕在外,怎麼看也不像是輕鬆的樣子啊。
“是很輕鬆。”
那就好。
她剛鬆了一口氣,沈天昭足尖一點,踩著竹葉淩然於空。
手中天斬於劍鞘戰栗,劍鳴錚錚。
白茶尚未拔劍,劍已出鞘。
“不過是對我而言。”
……
沈天昭居高臨下看著下麵恍惚著還沒回過神來的少女,俊美的麵容晦暗明滅。
“白茶,你可能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天斬和彆的命劍不同,它是由我的骨血所鑄造。我來幫你與之磨合效果雖是最好,於你的難度卻也是最大的。”
什麼意思?
不應該是難度最小的嗎?
畢竟她是得了沈天昭道法認可,是他唯一真傳徒弟。天斬本質上來說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既如此要磨合應該更順利才是。
不單單的白茶沒明白沈天昭的意思,界限外的柳殷芷也聽得雲裡霧裡。
“謝道友,沈劍仙這話是何意?”
謝九思的視線沒有從白茶身上移開,在聽到一旁人的話眼眸一動。
“沈師叔的意思是若是換作其他人來幫師妹磨合命劍的話,雖然可能耗費的時間會更長,但難度並不會太大。”
他這裡的難度是指的是白茶磨合命劍時候,所要承受的劍氣和威壓的強弱。
這和幫忙磨合命劍者的修為高低無關,而是取決於命劍本身。
“可若是對象是他的話則反之。”
謝九思見對方還是沒明白,又繼續說道。
“因為天斬是沈師叔身體的一部分,它對沈師叔會有本能的服從。也就是說我師妹要想把天斬磨合完全,不單要克服沈師叔的劍氣和威壓,同樣也得將天斬給壓製住。”
“她要麵對的不是一人——
而是一人一劍。”
白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倒不是因為聽到了外麵謝九思的話,而是在感知到手中的命劍隱隱有掙脫她的趨勢。
她和天斬已結了主仆契,它不可能會違背她的意誌。
唯一的可能便是受到了沈天昭的影響。
這個情況和曾經白茶聽過一個說法有點像,說是這個世界其實有兩個“你”。
若是其中有一天兩個“你”相遇了,弱的一方會被強的那一方奪去命數,前者身死,“你”才會成為那個完整的個體,獨一無二的“你”。
沈天昭就是更強的一方。
讓天斬想要臣服,想要追隨。
“今日你要進行的修行很簡單,隻要做到兩點這場修行便會自行結束。”
沈天昭的神魂似傾瀉的日光耀眼,白茶抬眸看去,對上了那一雙金瞳。
“第一彆讓劍脫手,第二彆馭劍不成反被它反噬。”
白茶微微頷首,為了避免還沒出劍劍就掙脫,她用兩隻手緊緊握住了劍柄。
上麵的人看到她這個動作嗤笑了一聲。
她不知道沈天昭在笑什麼,正要開口詢問,一道逼仄的威壓落了下來。
“天斬。”
幾乎是在沈天昭話音剛落的瞬間,天斬的劍氣迸發而出,從她的手掌一並竄入了四肢百骸。
好似吞了無數刀片一般,疼得白茶臉色煞白。
這劍氣和白茶催動它的時候完全不同,磅礴,凜冽,攪動著她的五臟肺腑。
劍在不受控製往沈天昭方向過去,白茶的手被劍氣劃傷,殷紅的血珠順著她的指縫滴落。
劍氣還不是最讓她難以承受的,最讓她覺得痛苦的是沈天昭先前落在她身上的那道威壓。
劍要往上,威壓朝下。
這種感覺如同捆綁手腳,被馬匹朝著相反反向拖拽,下一秒就要被五馬分屍一般。
和之前靠以戰淬煉不同,這次的修行沈天昭連一根手指都沒動,便把白茶壓製成這樣。
柳殷芷瞧著白茶手上滿是血痕,唇角也沁紅了一片,雖然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這場景光是看著都疼。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怪不得在修行之前沈天昭會用界限把她隔開,白茶一個皮糙肉厚的劍修都傷成這樣,要是落在她身上還不得當即皮開肉綻。
不過以謝九思的修為應當不會被傷到,那他為什麼也會被隔開呢?
柳殷芷心下疑惑,抬眸看向一旁的青年。
不看還好,一看到他臉色蒼白,手死死壓著劍柄,竭力克服著拔劍破開結界的衝動。
啊,原來如此。
她是受不了那劍氣和威壓,這人是單純受不了這一幕。
……
沈天昭掀了下眼皮,瞥了不遠處的青年一眼,神情肉眼可見的不爽。
這都是些什麼事?
天下劍修那麼多,怎麼這鳳凰老的小的都要逮著萬劍雲宗的霍霍?
他悶悶想著,懸停在半空,支著頭側躺注視著白茶。
見她麵色如紙,氣息孱弱,很是吃力的樣子,沈天昭更煩躁了。
“嘖,我說你是不是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了??”
什麼?
白茶愕然,吃力地開口詢問。
“師尊,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沈天昭坐起,雙手撐著膝蓋,神情不虞地盯著她。
見他不語,她又喚了一聲。
“師尊……”
“白茶,那把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四舍五入它也是我。”
沈天昭扯了扯嘴角,眉眼涼薄。
看向白茶的眼神沒有溫度,和天斬一般冷冽。
“難不成你也要喚它師尊?”
也不等白茶回應。
他話音剛落,又是一道威壓砸了過去。
白茶疼得悶哼了一聲,渾身似被碾碎了般,連呼吸都疼。
她眼眸閃了閃,頭頂一片陰影覆了上來。
一隻手如神佛壓頂,在她快要抬頭時候,毫不留情的把她重重砸回了地麵。
“師,師尊……”
沈天昭再次抓起她的頭發,“砰”的又是一下,把她再一次砸了下去。
“師尊,為什麼……?!”
“砰”,又是一下!
殷紅的血從白茶眼前滑過,視野模糊,一片溫熱。
“師……”
她剛說了一個字,感覺到對方又要把她往地麵砸去。
白茶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泛著血色。
她不知哪裡冒出的力氣,翻身把沈天昭一把壓在了身下。
臉上全是血跡,宛若浴血的修羅。
“媽的沈天昭,你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