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的佛光全然淹沒在了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間,緊接著入坤突然從白茶的手中掙脫。
那凜冽的劍氣被沈天昭和法器一並催動,攪動著雲天,從中蓄力一揮,斷開了一個通道。
她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席卷在她周身,五臟肺腑都被壓製得厲害。
在白茶臉色蒼白,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謝九思把她帶到了他的身邊。
被這麼猝不及防的一帶,她的臉隔著薄薄的衣料貼在了青年的胸膛。
他的心跳聲近在咫尺,清冽的氣息縈繞在鼻翼之間。
白茶眼眸一動。
一想到等到真正進入了其中,謝九思會忘記她,忘記她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在青年愕然的神情下,白茶突然抱住他。
“師兄,相信我,我們會順利出去的。”
這話謝九思說過,隻是這一次是白茶在向他保證。
她將頭埋在了青年的頸窩,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汲取什麼力量一般。
再一次重複道。
“我會把你安然無恙地帶出去。”
謝九思心下一動,想要像以前那樣摸了摸她的頭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他的手還沒落下,下一秒整個人似散落的點點螢火,破碎的鏡麵,倏爾消失在了白茶的視野。
“師兄!”
她瞳孔一縮,即使知道謝九思的神魂是要歸位於鳳山,不是真的神魂消散。
可白茶的身體比腦子更快,腳踩著劍風,一躍而上,直往雲天禦空跟隨著謝九思而去。
不想她剛飛至一半,一股巨大的威壓從上而下,如同神佛壓頂般把她重重拍下了雲端。
耳邊風聲呼嘯,上頭雲霧湧動。
白茶就這麼從九天直墜到了一處瀑布之中,“啪”的一聲,抵達湖底。
被水淹沒的窒息感,和從入劍中就被擠壓著的五臟六腑絞痛至極。
等到她好不容易從水裡麵爬出來的時候,一片陰影猝不及防覆上了她的頭頂。
“白茶,你剛才怎麼回事?明明可以避開為什麼非要往我劍刃上撞?不要命了嗎?”
白茶手撐著岸邊的青石,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她一愣,循聲看去,睫羽上的水珠也因為這個動作“啪嗒”一聲掉入了水澤,激出層層水紋。
眼前站著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天昭。
準確來說是少年時期的沈天昭。
少年劍眉星目,眉宇之間折痕清晰可見,神情肉眼可見的不虞。
在進入劍中幻境之前,沈天昭就告訴過她,她在裡麵的名字不會改變。
她是替代的衛芳洲的身份,也就是說在這裡淩雲劍祖的女兒,萬劍雲宗的大師姐不叫衛芳洲,而是白茶。
所以沈天昭雖然叫的是她的名字,可他並不知道他是她的徒弟,也不知道她並非“衛芳洲”。
從他剛才的話來看,她進來的時候正是衛芳洲和沈天昭交手的時候。
剛才那一道把她打落入湖底的劍氣不是來自旁人,而是沈天昭。
理清楚了前因後果後,白茶立刻冷下臉。了,轉換成了衛芳洲模式。
“我還沒說你你反倒說起我來了?我與你隻是簡單切磋過招,你剛才那一劍卻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沒分寸在先的是你。”
沈天昭和衛芳洲的關係水火不容,白茶想著以防露餡兒要不要再懟上幾句。
又想起青年說衛芳洲寡言冷淡,將快要脫口而出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不是,你講不講道理?你平日裡下手可比我重多了,我這一劍和你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白茶冷哼了一聲,表麵一派高冷,實則心裡慌的一批,生怕被沈天昭看出端倪。
此時正是冬日,湖水雖未結冰,卻依舊冰冷刺骨。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準備從湖裡出來。
結果沈天昭那一劍實在太狠,她之前在進來時候又遭了一番罪,根本使不出什麼力氣。
白茶手剛撐著岸邊青石,不想起身一半,手一脫力,“撲通”一聲又掉了回去。
她不信邪,用雙手再試了一下,手下一滑,又重新回到了湖水之中。
要是白茶現在不是“衛芳洲”,她肯定第一時間向沈天昭求救。
可是衛芳洲不會,她就算自己淹死在湖水裡麵也不可能向少年示弱。
沈天昭也覺察到了少女的困境。
他沉默了一瞬,猶豫了下,試探問道。
“……我拉你上來?”
白茶眼睛一亮,剛想要點頭。
等等,衛芳洲既然死都不會找沈天昭求助,那自然也不可能會接受他的幫忙。
白茶嘴唇凍得青紫,卻要強忍著自己不要打哆嗦。
因為衛芳洲就算血流成河,奄奄一息也不會在沈天昭麵前表現出分毫的脆弱。
該死,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酷,這麼拽!
沈天昭可不知道白茶此時的頭腦風暴,見對方臉色鐵青,遲遲沒有反應。
他的神情也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了。”
沈天昭說著就要甩袖離去,見他真的要走,白茶心下一慌,連忙喚道。
“等等!”
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乾什麼?”
“你剛才那一劍力道雖盛,劍意卻渺。”
白茶扯了扯嘴角,背靠著岸邊,雙手搭在青石上神情嘲諷說道。
“不過我今日心情不錯,你要是態度真誠點向我討教,沒準我可以大發善心指導你一番。”
她說著涼涼掃了身後人一眼,紅唇微啟。
“怎麼樣,師弟?”
沈天昭和衛芳洲兩人雖是同門,可他們從來都是直呼其名,衛芳洲也很少叫他師弟。
唯有在挑釁的時候才會這樣喚。
果不其然,沈天昭聽到這聲“師弟”臉色黑得厲害。
“你找死!”
他手腕一動,引出天斬,劍氣從中將瀑布斷開,再往下,一石激起千層浪。
湖水也被這霸道的劍氣掀起數丈巨浪。
白茶被劍氣連著一並帶到了高處,成功脫離了冰冷的湖水。
蕪湖!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