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思身上本就有傷,而且還不輕。
衣衫殘破,血色斑駁,在混濁的死水裡宛若紅色的紗幔覆在其上,紅與黑交織,看得人觸目驚心。
這水域不深,堪堪漫在他的胸膛位置。
紅衣之下那雪色的肌膚隱約可見,頭發淩亂濕漉地粘在麵頰,狼狽至極。
然而和這極致的豔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青年冷若冰霜的麵容,因為此時他的鳳凰血脈並沒有被壓製,那雙眸子變成了璀璨的溶金。
明明是那樣溫暖的顏色,落在白茶身上的視線卻冰冷刺骨。
儘管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可在謝九思用這樣的眼神看向白茶的時候,她心下還是悶悶得難受。
【怎麼這樣?不是說好的師兄會對我一見鐘情嗎,哪有這樣的一見鐘情?】
白傲天也不大明白為什麼會如此發展。
【可能是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吧,畢竟我們又不是真正的衛芳洲,進入到這裡的時候很明顯已經過了和謝九思相遇的那個時間點。這既不知前因也不知後果的,自然一頭霧水。】
【也有可能本身他們兩人不是一見鐘情,隻是後來謝沉對衛芳洲很是癡迷狂戀,讓人有了這樣的錯覺,以訛傳訛下去了。】
也是,謝沉和衛芳洲已經身消道隕這麼久了,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除了他們本人之外誰也不清楚。
也無從查證了。
沒準其實謝沉隻是因為衛芳洲是他的正緣,對她的感覺是被本能影響的,算不得什麼一見鐘情。
【不過是不是一見鐘情現在並不重要。我們用“莊周夢蝶”進入到這裡,就是為了經曆衛芳洲所經曆,感悟她所感悟。我們不能違背她的主觀感情。】
簡而言之就是不能ooc。
白傲天提醒白茶的不能崩人設倒不是因為麵對沈天昭和紀淩他們這樣的熟人,不能暴露身份。
她和謝九思現在算不得什麼熟人,可能隻見過寥寥一兩麵。
在對方的麵前她隻要不是做出太違背人設的事情,他也覺察不了。
隻是衛芳洲明顯對謝沉是不喜,甚至厭惡的。
白茶現在的身份就是衛芳洲,感悟她所感悟,經曆她所經曆,也就意味著她的主觀感情如何,她也該如何。
否則就算沒有被發現身份,與入坤的磨合也不會成功,他們也無法出去。
所以無論是一見鐘情的劇本,還是相愛相殺的劇本,在這一段謝九思的父母愛情裡,白茶永遠都是被動的一方。
她對謝沉的感情頂多是從一開始的無感,到不排斥,僅此而已。
那麼同理,謝九思對她愛也好恨也罷,作為不懂情愛的白茶來說,她也應該是無動於衷的。
【儘管不知道你和謝九思在我們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看他剛才那架勢是真的想要對你下殺手的,那你也彆對他太客氣。】
白傲天想到了什麼,又心有餘悸地提醒道白茶。
【剛才你差點叫他師兄,還扶了他,得虧他還不太熟悉你,不然我們就出身未捷身先死了。】
白茶也知道自己太大意了。
一看到謝九思傷痕累累,虛弱不堪的樣子就分寸大亂,這可不行。
她端的可是斷情絕愛的渣女人設,現在才哪兒跟哪兒她就這樣了,之後虐身又虐心的時候她怎麼辦?
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是關乎她和謝九思兩人生死的大事,馬虎不得。
想到這裡白茶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下神色,死生域裡光線昏暗,光影之間那眉眼如枯井般了無生氣。
“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嗎?竟敢偷襲我。”
她劍指著謝九思的咽喉,雪色長劍的劍氣劃破了他的脖頸,頃刻間沁出一道血痕。
“我告訴你,剛才要不是我今日心情還算不錯的份上手下留情饒了你一命,那麼近的距離,你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
“手下留情?”
謝九思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麵上滿是嘲諷。
“你這人修你要是真那麼好心,在蒼梧的時候你就不會厚顏無恥搶了我的獵物不說,還想要強行與我締結契約,讓我當你的靈寵。我拒絕了你你便強行把我當打暈帶上這劍宗!”
“現在你在這裡說什麼饒我一命,你自己不覺得害臊嗎!”
白茶麵上不動聲色,心下卻大為震驚。
白傲天同樣瞳孔地震。
【我去!我還以為頂多就是信息差導致的一見鐘情變相愛相殺,結果竟然還有強取豪奪的橋段!】
白茶也驚住了。
【是啊!一見鐘情對不上也就算了,怎麼謝沉死打爛纏跟著衛芳洲的劇情也變成了後者強搶良家少男了?】
衛芳洲,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還有你老實告訴我,後來紀淩去蒼山搶男人,是不是也是受了你的啟發!
白茶心中有上萬隻草泥馬在狂奔,偏表麵上要裝作桀驁不馴,冷漠無匹的樣子。
“是嗎?”
她冷笑了一聲。
“我看你這話是說反了吧。我憑實力把你帶上的劍宗,我不偷不搶我有什麼好害臊的,倒是你……”
白茶說著眼神玩味地掃了浸泡在水裡,狼狽不堪的青年。
“還上古神獸呢,竟然被我這樣一個人修這般輕易擄走,該害臊的不該是你嗎?”
“你!”
“嘖,行了小鳳凰,彆什麼你啊我啊的。我今日來找你不是和你拌嘴論理的。”
她走到謝九思半步位置停下。
因為他的屬性是火,死水會讓他全身無力,無法掙脫,再加上雙手雙腳都被千年玄鐵做成的鐵鏈給束縛著,更是連調動靈力都十分吃力。
白茶懸停在水麵之上。
於是就出現了青年明明比她高上快一個頭,卻還被她居高臨下注視著的情況。
她將指著他咽喉的命劍往上,劍端涼涼劃過他的脖頸,最後貼在了下頜。
然後向上一挑,強迫他抬頭。
“解藥。”
白茶直勾勾注視著他,冷聲警告。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把火毒的解藥給我。”
謝九思如今的修為比白茶要低上不少,然而他雖不是白茶的對手,可昆侖鳳的火毒堪比魔淵深處的魔氣。
即使是林平耀也不能解開,隻能短暫緩解。
本來他還以為白茶今日來找他是因為旁的事情,在聽到她是為了解藥的時候心下鬆了口氣。
他扯了扯嘴角,蒼白的麵容如冬雪清冷。
“你倒是能忍,中了我的毒快小半個月了現在才來找我要解藥。要知道尋常人三日之內不解毒就已經侵入心脈了,藥石無醫了。你今日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早死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九思沒有記憶,還是鳳凰血脈的影響,他的性情平日裡的簡直判若兩人。
比那君越鳴說話還要咄咄逼人,惡意滿滿。
雖然白茶知道以他們兩人現在的情況,對方不可能給她什麼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