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天昭意識不大清明,沒明白她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氣。
“我是說,如果我引渡了你體內的魔氣,你會好嗎?”
“胡鬨!”
“我沒胡鬨!”
白茶用更大的聲音反駁了回去。
“我除了不在五行,不受製於天之外,如今這個情況我根本幫不了你什麼!要是你就這樣被這陣法誅了,被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的唾沫給淹死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讓我為你引渡心魔吧,反正我們這樣什
麼也不做也是死,我幫你引渡,尚有誅天之機,用我的命換你們的一線生機,我覺得很值當!”
“你,咳咳,你給我閉嘴!”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魔氣,在此時被紊亂躁動,沈天昭氣火攻心,竟生嘔出了一口血來。
“你要我用你的命換這生機?!你做夢!五百年前她死了,現在又要你來換我生,你們都走了,那我誅什麼天!倒不如一起死了痛快!”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眶紅得厲害,連聲音也顫抖。
這還是頭一次,沈天昭表露出了自己的脆弱和不安,白茶一時之間啞然。
謝九思的翅膀顫顫巍巍將她包裹在了懷裡,胸膛的溫熱覆在她的背後——他在害怕。
不光是沈天昭,謝九思也是。
他們兩個寧願死也要換她生,他們比她自己更在意她的性命。
“師妹,你彆再說了……”
“我會受不了。”
他緊緊抱住白茶,銀白的長發如絲綢般滑落在了她的麵頰,酥麻冰涼。
她心下一動,抬目對上了青年泛紅的眼尾。
“……對不起。”
白茶鼻子一酸,喉嚨也乾澀。
既然都不願意那便算了,能夠共死本來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
甚至還可以拉上這麼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墊背,想來也不虧。
正在白茶既慶幸又失落的時候,沈天昭突然悶哼了一聲,緊接著周遭佛光大亂,全然湧入到了終南老祖的身體。
沈天昭意識到了什麼瞳孔一縮,猛地抬頭看去。
“住手!老東西,你給我住手!”
陣法之外的佛修隻覺有什麼力量霸道地抽取著他們的靈力,然後彙聚成了一股無形的巨山壓製著他們不能動彈。
——終南老祖試圖借助這萬千佛光引渡魔氣入體。
可他不是白茶這樣的逆天者,他沒辦法煉化,他是要用身軀承之以魂燃滅。
終南老祖的臉色從原本的蒼白到引入魔氣,變得青黑一片。
他渾身抽搐著,花白的胡子也跟著顫顫巍巍。
“謝九思,快,咳咳,快攔住他!他不在五行之外,這一舉動無異於引火**!”
謝九思心下一驚,剛要過去把終南老祖給拽開,偏他還沒來得及動作,不周劍出,把他生生逼退在了陣法邊緣。
劍刃凜冽,停在了距離青年一拳位置。
“謝小友,你若是不想要我和他都走火入魔的話,還是不要動手阻攔為好。”
終南老祖聲音虛弱,深深看了一眼陣法之外被眾人阻攔,慌亂想要衝過來的君越鳴。
他眼眸微動,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然後看向白茶。
“小丫頭,你說得對。與其被坐著等死,或是被他們稀裡糊塗安上個逆天的惡名,倒不如殊死一搏,與這天爭一道生機。”
“雖然我一直都不覺得自己的道,自己的劍比你師尊差,但是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和他比起來,我的確,爭不過這天命。”
他的嘴角有血沁出,將胡子染上了殷紅。
那雙從來都是清明的眼眸被黑霧籠罩著,變得混濁不堪,可他的心卻始終清明。
“我這一生執著於道,我的資質平平,我用了千年的時間,原以為今日好不容易能跨過這道天門,不想……一切竟是虛妄。”
“這輩子我爭不過天,也突破不了自身。就連最後連生前清白名聲也顧不住,實在慚愧。”
終南老祖忍著肺腑五臟的
蝕骨挖心般的疼痛,看了一眼天,又看了一眼地。
天地浩淼,他也不過是這芸芸眾生之一。
“但是像我這樣的人,也有想護住的東西……”
他沒把話說完,但白茶明白了他的意思。
曾經在靈山的時候無妄便說過,終南老祖和沈天昭不同,雖然他不像沈天昭那樣為蒼生赴死,但是他也在千年之間大小劫難裡護住了終南上下安然無虞。
“你師尊有他的萬命蒼生,我有我的此方天地。我不是為了他引火**,我是為了我的天地甘願赴死,賭它的一線生機。”
終南老祖這話像是真言,又像是在寬慰沈天昭他們,讓他們不要為他的身隕徒增負擔。
老者周身魔氣和佛光在體內激烈壓製對抗,他的神魂在燃燒,把萬千心魔焚儘。
無數的光點似火星子一般縈繞在他周圍,不周劍似有所感,乖順回到了他的身邊。
一人一劍在業火之中。
前者**,後者淬煉。
終南老祖在身消道隕的時候抬起手輕柔又不舍地撫摸著不周劍,劍鳴錚錚回應著他。
在身消道隕的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玄靈子留給他的遺言。
靈山時候玄靈子曾讓白茶帶話給他,說把那枚有他一道殘魂寄宿的蒼生棋葬在南山。
讓他冬日得空去給他掃掃雪,無量之地待了五百年他有些畏寒。
可如今掃雪人也不在了。
那方天地什麼都好,就是冬日風急雪大。
大雪一落,便滿了整個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