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身體也在發軟。
“我。”陳一七在他麵前蹲下,長長的頭發柔軟的垂在肩膀上,連同整個人都柔和了起來:“認識以來其實一直都在猶豫要不要給你看真實的我。”
他臉上的表情夏新陽形容不上來,可卻會讓他覺得,昨天相遇時,他對他的第一印象、對他的那份直覺是對的。
——陳一七是個好人,他不會傷害他。
即使這確實是個很奇怪的……人?應該是人吧……
不過“認識以來”這個說法,弄得他們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明明昨天才相遇。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陳一七說著突然有些自豪的笑了,那些壓抑的、詭異的氣質蕩然無存,“我很高興自己能認識你。”
夏新陽緊繃的五官放鬆,他莫名的想到——果然沒猜錯,這種有點小得意、小驕傲的表情很適合陳一七。
於是夏新陽有一瞬間忘掉了在露出這個笑容之前的怪物陳一七,雖然他身體還在恐懼著微微顫抖,但表情已經完全放鬆了:“我也……”
餘光注意到了陳一七肩膀上的肉泥小人,
他又頓住了。
陳一七沒有在意。
因為以後再不會見到“夏新陽”了。
所以就算這是個讓他很糾結痛苦、致命的幻境,
他也覺得,能“再見”一次,真的太好了。
“我這段時間過得挺不好的。”陳一七回憶著說,他坦然的自白道:“各種各樣的事情快要壓垮我了。”
這麼說著,但他臉上卻是很輕鬆的笑容,就像是想通了一樣:“不過再次看到你,我覺得我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
“你放心。”陳一七直視著夏新陽的眼睛,但夏新陽卻覺得,他並沒有在看他,“我會努力的、讓自己儘量快樂的活下去。”答應過的事,便要全力去完成。
這個世界確實讓人著迷,所以即使在意識這是虛假的時候他都非常動搖。
但是不行。
這份輕鬆他現在還不可以擁有。
因為他這樣子的人,是做不到獨自活下去的。
他怕寂寞、怕失去,如果沉迷於這份輕鬆,那他真正擁有的,就會被現實殘忍剝奪。
朋友與自由,都會失去。
雖然辛苦的現實難以快樂,但是他會努力的。隻要努力把一切做好,努力變得強大。隻要強大,就不會有人死在他麵前,就可以保護彆人,就可以輕鬆而快樂的自由活下去。
那必然很辛苦,但這個目標對他來說,比進物理相關的研究所可要簡單很多。
“哈哈。”想到這,陳一七笑出聲,然後他站起身朝夏新陽伸出手。
夏新陽茫然的伸手握住,就像昨天他在路邊拉起陳一七一樣,陳一七將他從地麵上拉起來。
他很茫然,但還是想先說一聲謝謝,但是還沒開口,夏新陽就聽到了一聲仿佛是他幻覺一般的——
“再見。”
然後他頸部突然一熱,窒息感猛烈的襲來。
陳一七動作沒有絲毫遲疑猶豫,他快速、乾淨利落的一手掐住夏新陽脖子,另一隻手食指和中指張開,刺入了夏新陽的眼眸。
砰——
“夏新陽”像不久前的“自己”一樣炸開了,血肉飛濺,那兩顆沒來得及跑掉的眼珠子掛在他指尖上,生長出來的小觸手還在微微顫動。
陳一七擦了下臉上的血,然後徒手捏爆了它們。
隨後他抬起頭,看著天空與高樓一起坍塌,是一副整個世界同步在毀滅的場景。
隻有最上方的太陽還在。
陳一七直直的仰著頭,脖頸幾乎拉成一條直線,如同他緊緊抿著、沒有再泄露絲毫情緒的嘴唇。
他盯著太陽,看著它的光芒收縮柔和,然後變成同樣明亮但溫和不刺眼的月亮。
隨後他視線慢慢下移——
再不見高樓大廈,隻有一片深藍的天空,綿延不斷的高聳山脈。
這裡,是白山。
他離開幻境了。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陳一七身體各處傳來了會讓人無比清醒的疼痛,稍微出乎意料的是他肚子上的豁口並沒有愈合,藤蔓花枝也並沒有收回去。
它們從眼睛長到腹部裡,再從腹部之中往外生長而出,而且它們不像幻境裡那麼細小,每條又粗又長,以腹部的豁口來看顯得擁擠。
也顯得他像是什麼花盆之類的角色了。
不過陳一七大概知道為什麼會長這麼多和長了,因為要將那片排著隊進食的水形阿夢加們全部吞噬,所以才增生得又粗又長,貪婪的掃蕩了四周。
餓過頭了吧。
不過掃蕩完了也沒收回來的原因——
陳一七看著藤蔓前端緊緊纏繞著那個白色大家夥。
藤蔓花枝的意識大概是想把鹿一塊啃了,但是啃不動,畢竟在沒有外力(他)幫助下,病症隻能吞掉一些脆弱的水形阿夢加,像他想吞掉水形阿夢加本體都得先把對方打到快死的程度吧。
不過就算啃不動也沒舍不得放過哎……果然是餓過頭了吧!
慘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