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就跟同齡人拉開了距離。
她們在說最新的唇膏顏色,追剛出道的明星,聊心中暗戀的男生,煩惱青春痘,厭倦考試排名。
她在乾什麼?憂心母親的飲食,擔心她的化療結果,每天都在想錢夠不夠,每天都極力擠出精力去學習。
她很長時間睡不好覺,吃不好飯,卻得逼自己吃和睡,逼自己不能讓母親看不出來。
也不是沒跟朋友們傾訴過,可是都是青春期的孩子,小煩小惱可以共情,這種生離死彆的大事,她們都無能為力。
慢慢的,唐啁成為了不受歡迎的那個,她一出現,熱熱鬨鬨的場合就會瞬間安靜,大家禮貌式地微笑和同情式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誰都不喜歡大過沉重的負能量影響太大的人。
她其實是知道的。
當時有一位有些好感的男生,對方也在追她,最先還會對她表示關懷,後來就在躲著她。
有次她去找他的途中無意間聽到他對其他人說:“整天哭喪著臉,每次都說她難過之類的話,我也會累的好不?再好看的臉我對著也怕了。”
唐啁永遠記得這句話。
原來她令彆人這麼不開心。
也不是不失望或者傷心的。
隻是連失望和傷心的時間都太奢侈了。
她用儘了一切時間學習,還有和死神搶母親。
她太累了,傾訴需要精力,需要分寸,還會不自覺帶上自身的期望,久而久之,她就不會傾訴了,也不懂了。
這麼些年,好像也習慣了。
她這樣的人,當她的朋友或者情侶都會比較累。
所以她才說自己不是好的戀愛對象。
“我不是好的戀愛對象。”
這話她被張梓楠追著問為什麼不喜歡施海時也說過,張梓楠非常不理解,追問她,“你怎麼老氣橫秋的,這是什麼意思啊,你不試過你怎麼知道的!”bb一連串,唐啁說不出口,隻能沉默地淡淡抿開一點類似笑的弧度。
她很珍惜張梓楠這個朋友,很多時候跟她說一些心裡話也得事先把話在心裡再三過濾,然後再說出來。
這樣能說出一點,能抽離一點情緒,她就滿足了。
大概是施辭對她太溫和了,她才說了很多。
然而說出口後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窘迫,沒能想到能得到這麼溫柔的一個眼神。
她也看懂了施辭那眼神裡沒說出來的話。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
唐啁按照常理推想,也知道她這話不太好接,有點令人尷尬。
唐啁經過幾次見麵對施辭的印象,覺得施教授她是年輕女孩子的榜樣,外表出色,還有可以和外表匹配的才華,光彩奪目。
你以為這樣的人會高高在上,其實她不是,她自傲卻不清高,自信卻很隨和。
唐啁把她當做尊重的師長來看的,隻是有些時候施辭會開一些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的玩笑,這些都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因為她讓對方沉默,她覺得不太好。
她想要暖暖場,“您和施海的感情真好。”
“施海對我媽來說是個意外,對我也是的。我們還行吧,用現在網絡術語講——塑料姐弟情。”施辭說。
哪有這麼說自己和弟弟的?
唐啁見過他們幾次,相處得自然輕鬆,而且施海很明顯地依賴這個姐姐,昨晚在燒烤店還在說姐姐寵她,一打電話果然來了。
唐啁知道施辭在說笑,被她的話逗樂,眉眼盈開一點笑意。
“你是獨生的?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嗎?”施辭笑著問。
唐啁靜了靜,搖了搖頭,“沒有了,隻有我一個。”
施辭看著她,“我那傻弟弟曾經跟我說,要認你當姐姐……”
唐啁一愣,“啊?”
施辭擺擺手,“好像是他什麼朋友給他使的招,算是要跟你拉近距離吧。”
唐啁:“……”
內心說這真是個餿主意。
施辭歪頭看著她笑,“我跟他說我有他一個弟弟夠了,不想要妹妹了。”
唐啁盯著杯子,心裡在說我也不想要弟弟。
施辭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猜出這心思重的女孩子想必此時內心正在繞來繞去。
“我知道您的意思……”
施辭勾唇而笑對她說:“我本科也是l大的,跟你不同係,不過也可以算是你的師姐。不用您啊您的叫我。”
唐啁沒想到這個轉折,她眨了下眼睛,發了一個音,“哦。”
“你可以叫我師姐的。”
施辭攏了下鬢發,眼底的光如有熱度,並不灼人,卻很瑩亮,又有點說不清的意味,“或者叫我施(師)姐姐也可以的。”
唐啁沒想到轉折後還有一個轉折,不知道是因為施辭的語氣還是眼光,她眼皮眨了眨,搖頭道:“……不可以的。”
可能連唐啁自己都不知道,這次連她的頸部都泛起一層粉紅。
施辭支手托腮,略略眯眼看著她,又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