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是你哥,你是我大爺(1 / 2)

海城的第一場雪來的比去年要早些, 剛好就在年會這天,彼時眾人正在暖氣十足的辦公室裡或清閒或忙碌的收尾,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忽然指著窗外道:“哎呀,下雪了!”

落地窗是霧蒙蒙的, 看不清外間景象, 旁邊的一株半人高盆栽早就掉光了葉子, 聽得這一聲, 眾人下意識將視線聚了過去, 果不其然發現有細細的雪沫從天際悠悠飄下, 在方洽哈著氣用手擦出一塊清晰地方時,看的就更加分明。

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年年都下雪,看久了也不稀奇了, 但每次見到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愉悅,辦公室裡派發了瓜子糖果, 人手一把,氣氛難得輕鬆。

“今年下雪還挺早的。”

“這下的可真趕巧,我買了晚上的車票回老家呢。”

江絮磕完手上的最後一把瓜子, 然後拍拍掌心,拿了疊文件裝模作樣的進辦公室去找顧輕舟,結果推門一看, 發現他也正站在窗戶前看雪,玻璃窗上也被拭淨了一塊地方。

江絮反手帶上門, 見狀低聲笑道:“看那麼入神?a市沒下過雪嗎?”

顧輕舟聽見他的聲音, 不由得收回視線, 然後伸手把江絮拉到窗戶前, 和自己一起看雪:“下過,但是以前沒趕上第一場雪,那個時候忙工作去了,沒注意。”

江絮有時候也會好奇,好奇他們分開的那幾年,顧輕舟到底是怎麼過的,但其實顧輕舟早已經記不清了,度過的時候隻感覺難熬,回憶起來又隻剩空蕩。

他的手還是有些涼,一年四季都這樣,江絮擁住顧輕舟,難得帶了那麼點細致,溫熱的掌心覆上他手背,而後緩緩攥緊,像是攥住了一塊冰:“這次不是趕上了麼,我陪你一起看。”

他說著,偏頭親了顧輕舟一下,結果被對方唇舌間的苦味弄得一愣,下意識看了眼桌子,上麵不其然靜靜擺放著一杯尚有餘溫的咖啡,不由得道:“你又喝那麼苦的東西。”

顧輕舟黑沉的眼中藏著笑意,故意靠過去親了江絮一下,這才道:“就剩一包了,馬上過年,放著也是放著,喝完算了。”

江絮想躲,但是沒躲過,末了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顆水果糖,然後撕開包裝塞進顧輕舟嘴裡,半真半假的道:“嘖,苦的我都不想親你。”

說完又問道:“你回不回a市過年?”

江絮等會兒就買訂明天的車票了,過年票不好搶,路也堵,隻能提前預定著,顧輕舟如果不回a市,他總不能讓對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海城吧。

顧輕舟看他一眼,然後道:“……回吧,你不用管我,早點先把票訂了。”

江絮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揉亂了,又給他重新捋回去,笑著道:“你想清楚了,可彆反悔啊,到時候再買車票就難了。”

江母住的地方位於海城郊線區,是個不大不小的城鎮,自駕過去的話差不多五個小時就能到,顧輕舟把下巴擱在江絮肩頭道:“要不我把車給你,你開車回去吧,免得擠大巴了。”

江絮樂了:“開你的保時捷回去?我媽以為我做什麼犯法的事兒了呢,到時候說不定大義滅親把我送局子裡去了。”

彆懷疑,以江絮小時候的劣跡斑斑,江母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

晚上天擦黑的時候眾人就提早下班了,前往預定好的星級酒店吃飯,一些同事暗地裡調侃顧輕舟出手闊綽,這麼多人去大吃特吃一頓,沒幾萬可下不來,年終獎都未必有這麼多。

江絮等眾人都走了,才在路邊上了顧輕舟的車,他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腦海中飛速算了一筆賬,大抵是覺得他傻,支著下巴笑道:“顧經理,人家出來工作都是掙錢的,就你,倒貼錢。”

顧輕舟想說自己要是靠那點死工資過日子,早餓死了,不過這話說出來難免有炫富嫌疑,乾脆沒說話,他發動車子,見路麵已經覆了層薄薄的積雪,在車燈的照耀下白得有些晃眼,不由得問道:“你定了幾點的車票?”

江絮說:“明天中午的。”

顧輕舟點了點頭,沒再問了。

街上現在仍是擁堵的,但過不了幾天,就會空蕩得像一座死城,行人穿著厚重的衣服,或急或緩的在道旁穿梭而過,原本白淨的雪很快多了些漆黑的腳印,然後慢慢融化,堆積在路邊的電線杆底下。

路上有些堵車,顧輕舟和江絮到的時候,包間裡麵已經坐了大半的人,大家見他們一起來,也沒多想,隨口問了句,江絮隻說搭顧輕舟順風車過來的搪塞了過去,然後一左一右的落座。

李思傲今年要和方洽回家見家長,大抵有些緊張,都沒什麼心思吃飯,見江絮來了,才像是為了緩解情緒似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著天。

李思傲:“你說我第一次去她們家,是不是得帶點貴重的禮物,但是洽洽說不用走那些虛禮,買點水果就行了,我這心裡挺過不去的。”

江絮十分不靠譜的道:“買幾斤燕窩送過去,你心裡就舒坦了。”

方洽在一旁聽見他們倆絮叨,抱住李思傲的一條手臂往自己這邊拉了拉,然後對江絮道:“少帶壞他,淨在這兒出餿主意,改天你去見未來的嶽父嶽母,我倒要看看你送什麼。”

江絮見他倆膩在一起,簡直沒眼看,把位置往旁邊挪了挪,無形之中離顧輕舟近了那麼點,然後對方洽道:“你倆得了,天天在辦公室還沒鬨夠,大過年的也不消停,吃飯來了還是吃狗糧來了。”

他翹著二郎腿,手裡有半把瓜子,眉眼低垂,一慣懶散,不經意抬眼時,裡麵總是帶著莫名的笑意,讓人臉紅心跳不敢直視。

以前辦年會的時候,老羅總要長篇大論講一堆話,顧輕舟則言簡意賅的多,略說了幾句客套話就沒再管,辦公室的一些老油條喝了酒就開始上勁,拉著顧輕舟要和他敬酒,一杯兩杯喝了不算完,紅的白的混著來,江絮見狀身形微動,想起身擋酒,卻被顧輕舟不著痕跡按住了肩膀。

顧輕舟說話時帶著淺淺的酒氣,垂眼看他時,裡麵映著燈光,揉碎了似的閃著微光,低聲道:“我喝就行了,你彆喝,等會兒你開車。”

江絮沒說話,他總覺得顧輕舟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抬手扶住他,然後不著痕跡側身,擋住那些想上來敬酒的人,一個積年的老前輩臉紅脖子粗的道:“小江,你這可就不地道了,咱們平常難得和顧經理一起聚餐聯絡感情,你老擋著做什麼呀,去去去。”

江絮把顧輕舟按回座位上,抽出一根煙遞過去,仍是那幅逢人就笑的模樣:“哪兒的話,我這不是怕你喝醉了,回去讓嫂子擔心麼。”

辦公室裡但凡結了婚的,沒幾個不怕老婆,也就是因為平常管的嚴,今天難得解禁,喝酒才這麼放肆,“擔心”還是江絮刻意修飾的詞,喝的爛醉如泥讓老婆知道,打一架都是輕的,聞言都不自覺收斂了些,大過年的,沒必要。

顧輕舟酒意上頭,坐在位置上沒動,隻是視線一直落在江絮身上,對方往哪兒,他的視線就跟向哪兒,所有的心思都不動聲色掩在了裡麵,在推杯換盞的酒桌上,藏得誰也看不出來。

許多人都訂了今天晚上的車票回家,吃飽喝足後,酒宴也就都散了,三三兩兩的告辭離開,顧輕舟連站起來都有些費勁,江絮也有了光明正大開車送他回家的理由。

他們一慣落在人群最後麵,江絮扶著顧輕舟,踩過地麵斑駁交錯的雪痕,冷風吹散了一絲酒氣,但錯落的光影落在眼前,依舊是混沌的。

江絮忽然歎了口氣,又笑起來:“顧輕舟,新年快樂。”

顧輕舟喝醉的時候跟彆人不一樣,臉不紅氣不喘,連說話都不帶咬舌的,聞言側目看向他,眼神有一瞬茫然,而後帶著疑惑的低聲詢問道:“顧輕舟新年快樂?”

“錯了,”江絮說,“你該祝我新年快樂。”

他拉開車門副駕駛,然後讓顧輕舟坐上去,心道每次喝醉了都跟二傻子似的,哪天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江絮明天就回老家了,把顧輕舟一個人丟在海城,心裡還有些怪放不下的,他一邊開車,一邊抽空看了眼身旁醉酒也不吵不鬨的人:“顧輕舟,下次我不在的時候,不能喝酒,知道嗎?”

顧輕舟反應遲緩,過了那麼兩秒,才點頭答應:“知道了。”

樣子看起來又傻又乖。

這個時間點,路上車流量倒沒有來的時候多,輪胎飛馳著掠過地麵,濺起星點積雪,不多時就到了家樓下,因為車裡開著十足的暖氣,下車時冷空氣鋪滿襲來,倒冷得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江絮把顧輕舟從車裡拉出來,然後鎖好車,莫名覺得自己還沒結婚,就已經提前體驗當爹的辛勞了,正帶著人往小區裡走,後頸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冷意,激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江絮把顧輕舟的爪子從衣領裡拽出來,微微挑眉,語氣不善:“你乾嘛?”

顧輕舟說:“冷。”

江絮低聲道:“凍不死你。”

他說完,把顧輕舟的手攥在掌心裡,加快速度上樓,不經意路過彆人家門前,發現都已經貼好了對聯和福字,紅彤彤的看起來喜氣洋洋。

江絮用鑰匙開門,然後打開空調暖氣,把顧輕舟扶到沙發上坐著,鑰匙在指尖輕佻的繞了幾圈,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下還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