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遺產(2 / 2)

顧母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擦眼淚,見顧輕舟到來,下意識唰的站起了身,麵上表情如釋重負。

顧庭是原配的兒子,大顧輕舟五歲,早就成家,連孩子都有了,卻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見狀意有所指的道:“輕舟,你來的可真夠早的,爸剛才醒了一次,還問你呢。”

顧母攥住顧輕舟的手腕,不動聲色推開人群,將他拉到了床邊最顯眼的位置,務求老爺子醒來第一眼就能看見他,聽見顧庭的話,她一麵用手帕擦了擦眼淚,一麵道:“你弟弟一聽見消息,立刻連夜坐飛機趕回來了,看看他都瘦成什麼樣了。”

顧輕舟看了眼病床上容發枯朽的老人,定格幾秒,又移開視線,他雖然和親生母親不怎麼親近,但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拆她台,淡淡闔目,一言不發。

一旁還有幾個妹妹,但因為是嫁出去的姑娘,加上生母不詳,反倒沒什麼話語權,隻能靜坐在沙發上或真或假的哭泣,全場人除了顧輕舟和一位宣讀遺囑的律師,基本上眼圈都是紅的。

老爺子沒醒,他們就隻能等著,等著他醒過來,或者等著他咽氣。

病房位置有限,有位置就坐,沒位置就站,但沒有一個人表現出絲毫不耐,他們望著牆上一刻不停的掛鐘,靜到極致時,甚至能隱約聽見時針走動時滴滴答答的聲響,仿佛象征著病床上那位老人生命的流逝。

窗外夜色湧動,月亮高掛在樹梢,卻隻照射下一片慘淡冰涼的寂寞。

淩晨三點的時候,顧老爺子醒了,他睜開眼,渾濁的目光亮了一瞬,看起來十分有精神,不明就裡的暗自擔憂他怕是還有一些日子好活,心中了解的,知道他這是回光返照了。

老爺子說話仍有些糊塗,聲音沙啞,像破舊的封箱,他沒辦法起身,顧母便幫著把床搖起來些許,隻聽他糊塗的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顧母聞言立刻把顧輕舟扯了過來:“老爺子,都到了,輕舟知道你身體不好,一路上擔心得跟什麼似的。”

顧老爺子聞言費勁的偏頭看了一眼,卻對上顧輕舟神情淡淡的臉,二人的雙目一個清澈乾淨,一個渾濁蒼老,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細看內裡的淡漠卻隱隱有些重疊。

顧老爺子點了點頭:“到齊了就好……”

仿佛是為了做戲給他看,一旁的幾個子女都刻意哭出了聲,顧庭也跟著擠了兩滴眼淚,湊到床前哀哀戚戚的叫了一聲:“爸……”

顧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又把其餘的人都挨個看了遍,最後才看向律師,然後有氣無力的耷拉著眼皮道:“我日子不多了,剩下一些東西,好好分一分,免得你們兄弟幾個打架,遺囑就當著我的麵宣讀,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要爭,不要搶,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

他斷斷續續的說完,幾道目光都不著痕跡聚集在了律師手中那一份薄薄的文件上,對視間竟有無形的硝煙味彌漫開來。

顧輕舟鼻翼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左手被顧母緊攥著,女人過於緊張,連指甲陷入兒子皮肉了都沒發覺,一片火辣辣的疼。

顧輕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腦子亂七八糟,充斥著許多東西,他見律師在顧老爺子的默許下打開那一份藍色的文件,然後開始宣讀遺囑,股份的分配,房產的分配,生意的分配,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像冰冷無感情的機械音。

顧母最在意的還是公司股份,老爺子現在明麵上承認的兒子一共有四個,但隻有顧輕舟和顧岩進了公司,顧庭雖然是原配的孩子,但從來都不成器,每年隻能坐等著分紅,老爺子應該不會那麼眼瞎把公司交給他吧。

顧母不自覺把顧輕舟的手攥得越來越緊,冷汗涔涔往下冒,一動不動盯著律師張合的嘴……

56%的股份……

顧庭分走百分之五,顧岩分走百分之三十五,顧輕舟分走百分之十四,顧閔年紀小,隻分走百分之二……

百分之十四?!

顧母聽著聽著,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瞪大,下意識看向病床上的人,失聲詫異道:“老爺子?!”

幾個兄弟裡顧岩股份最多,這不是相當於把公司交給了他嗎?那顧輕舟呢?當個大股東?

顧母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相當不滿意,除了因為她和顧岩生母有過一段私仇,更因為顧岩對她敵意最大,現在換對方執掌公司,她們母子還有活路嗎?!

顧輕舟見她失態,略微沉下聲音道:“媽——”

其實現在的結果已經出乎顧輕舟的意料之外了,他對家裡並不親近,也沒指望能分到什麼,隻是來見見老爺子最後一麵,卻沒想到對方給了他過十的股份。

他對這些無所謂,但顧母並不知足也不甘心。

她現在是顧太太,坐穩了當家主母的位置,他的兒子有出息也有能力,自己也有了正室的名分,為什麼公司卻偏偏給了顧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