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1 / 2)

十月末的風滲著微寒,已經有片片枯黃的葉子被卷離樹枝,在和煦的陽光中打著卷兒飄下,帶著些微的惆悵落在地上,告彆還在樹上的同伴。

魏林參加了自己的葬禮。

難得的機會卻並不讓人開心,離彆總是傷感的,親友的哀慟讓魏林作為正主也覺得不怎麼好受。

爺爺雖然滿頭白發卻站得筆直,滿是溝壑皺紋的臉肅穆嚴肅。

魏林卻知道軍人作風的老人隻是沒有表現出來。

世上最殘忍的無疑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老人送走了戰友又送走了兒子,現在還送走了雖不是親生卻一手養大當成親孫子的自己。

唯一剩下的親生孫女還有著算不上輕的先天性心臟病,這個世界對爺爺是真是一點都不友好。

魏林瞅了瞅自己透明還跟上了特效似的一直閃閃發光的身體,歎了口氣。

即便再怎麼擔心,他也已經死了,生死殊途。

魏林沒有過於糾結自己的死亡,既定事實無法改變,雖然擔憂爺爺和因為聽到自己的死訊心臟病發作被送到醫院急救的妹妹,什麼也做不了的他隻能選擇祝福生者。

這輩子也算活的光偉正,死的更是光榮壯烈,怎麼也算個大善人,說不定到了地府還能庇佑著親友呢?

好吧,魏林是信仰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者,但耐不住他現在存在的形式就極不科學,所以說不定陰曹地府確有其事呢?

不都說,文學源於生活。

魏林胡思亂想著,試圖衝淡被染上的哀傷。

除了擔心爺爺和妹妹的身體,他倒是沒有彆的放不下的。

他這些年理財規範也存了不少錢,作為烈士的撫慰金也並不少,妹妹是個挺知名的服裝設計師,錢財方麵絕對足夠爺爺和妹妹生活。刑警隊裡的其他人都沒有什麼損傷,他的副隊早就能獨當一麵了,沒了他其實也沒什麼關係。

這麼一想,他其實可以算死而無憾了。

葬禮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進行到後麵的時候,穿著莊重黑裙子,畫著得體淡妝的葉琳琳有些踉蹌地走過來。

站的筆直強掩悲痛的顧彥第一個看到她,心下一緊,趕忙上前迎上她。

“你怎麼過來了,你……身體不好,彆讓你哥哥擔心。”

葉琳琳動了動嘴角,眼淚卻先掉了下來,喉頭哽咽得發不出聲音。顧彥見此,一直強忍著的眼淚也溢出眼眶。

葉琳琳勉強打起精神,邊平緩呼吸邊往前走,一步步走的極穩當,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葉琳琳抿著唇快步走過來,攙在爺爺的另一邊。

魏林看著她臉上畫了淡妝依舊能看出來皮膚發白泛青的病態虛弱,眉頭皺得死緊,恨不能給人直接拎到醫院去。

“琳琳?胡鬨!你的身體還沒好怎麼能來,快回去。”

心神有些恍惚的爺爺直到葉琳琳走到他身邊才注意到她,不由得又氣又擔憂。

顧彥在一旁看著葉琳琳,對她的擔憂溢於言表,皺著眉頭的樣子難得看起來嚴肅又有點凶,倒是和魏林平時的樣子有些像。

可惜葉琳琳和他就是一直吵過來的,根本不怕他。

葉琳琳嘴唇蠕動,努力勾了勾唇,緩解內心的悲痛,她的心臟承受不了這樣劇烈的情感。

“你得讓我來送送哥哥。”

她輕聲說,今天不來,即便是身體原因,她也不會原諒她自己的。

但不代表她不重視自己的身體,魏林已經死了,她就得拖著這具身體在世上努力的活著,還有爺爺要她照顧呢,總歸,不能再走在爺爺前麵了。

她已經習慣了控製情緒,魏林的死亡對她打擊確實很大卻不是不能冷靜,不會像顧彥擔憂的那樣支撐不住。

顧彥不再勸說,嚴肅麵色站在葉琳琳和葉爺爺邊上。

終於,葬禮結束,其他人將餘下的時間留給那些和魏林關係親近的人。

魏林看到他的同事還有對他照顧頗深的父親和葉叔叔的朋友溫聲安慰著爺爺和琳琳,琳琳比他想象的堅強,還反過來勸慰其他人。

魏林因為葉琳琳堅強的表現淡化了些內心的憂慮。

他知道,再如何痛徹心扉的悲哀都不會一直橫亙在心間,時間自然會衝淡心頭的傷痕。

周圍沒了那些不認識的人,顧彥也就不那麼顧及,哭的比葉琳琳慘多了。

顧彥長的還算人高馬大,這樣一來反差就特彆大,特彆是旁邊還有葉琳琳做對比的情況下。

魏林挑了挑眉,雖然知道這樣有點沒良心,畢竟顧彥是因為他才難過的哭成這樣,但還是覺得有些好笑地欣賞了一番顧彥狼狽的樣子。

要是能拿到實物他指定就直接錄下來了,到時候什麼都不用乾就能給顧彥撩撥炸毛。

魏林那抱著胳膊飄在自己墓碑上的模樣,即使滿身金光特效看起來真的有種痞氣,跟他光偉正的人生經曆和公眾評價真的是不怎麼符合。

也讓暗搓搓窺視的某個存在驚疑不定地選擇繼續暗藏。

普通人或許會覺得幻滅,但隻有親近的人才能知道,魏林根本不是外人眼裡嚴肅正直堪比人形憲-法的家夥,反而惡劣得十分熱衷看人武力值低奈何不了他時的氣急敗壞模樣。

隻是他隻對親近的人不端著架子,而被魏林當做親近之人的人實際上並不多。

不過,顧彥絕對算一個。

也就是不知道魏林的靈魂就在邊上看著他,顧彥才會把自己的真情實感表現出來。

顧彥是個技術兵,和平時期也沒遇到太多事,家庭幸福圓滿,和魏林完全不一樣。

這還是他第一次經曆親近人的死亡。

曾經魏林和他互相打趣嘲諷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其中那個欠揍到極點卻鮮活的人現在永遠變成了一張黑白的照片。

顧彥有些接受不了現實,送走了葉爺爺和葉琳琳。

腦子渾渾噩噩的,不知道怎麼的就拐進了一家酒吧,拎了一堆酒就窩在角落裡一個人默默地灌,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喝得爛醉如泥。

當他醉眼惺鬆地看到角落裡縮成一團吞雲吐霧的男人時,他忍不住拎著沒喝完的酒瓶子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