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定先發製人:“你是不是不信這些東西?也難怪,現在的年輕人都更喜歡實際一點的、見效快的東西,最好還是能夠切實可見的。但是千萬不要因此而小看那些似乎不存在的東西——”
“——因為所見並非真實,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菲奧娜流利地把下半句話接上了,那是銘刻在每一位通靈師持有的國際認可證書後麵的話語,不管級彆高低,都會有這樣一句燙金的話語印在他們每個人持有的證書反麵:
“即使不相信,也要心存敬畏,不能鄙棄。”
菲奧娜在剛剛短暫的試探中已經看到了很多東西。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們算是同行,可是從根本上來看的話,她們之間卻也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
比起占卜屋老板的震驚來,菲奧娜打算速戰速決,因為時間拖得越久,這名女孩想掏錢的想法也就越不可控,最好在這裡一勞永逸地打散她所有想為這種東西花錢的想法才是上上之策。她直截了當地就對著還在試圖從被她按著的錢包裡往外掏錢的女孩子說:
“彆買這些東西,都是假的。”
“你開什麼玩笑……”占卜屋的老板氣得直接起身了,她是個成年女性,一站起來就明顯地比菲奧娜高上了那麼一截,從身高帶來的氣勢上來說就狠狠地壓住了菲奧娜一頭,疾言厲色道:
“你是什麼人,以為你自己是一等一的小天才嗎,就在這裡信口開河?管的也太寬了吧!而且你都沒有看到之前我算的有多準,憑什麼就在這裡說我騙人?”
——而就在這時,那個女孩子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己之前的行為究竟有多衝動多可笑,慢慢地停下了掏錢的手。
直到這時,菲奧娜這才把手從她的錢包上收了回來,不退不讓地回視了過去,直視著占卜屋老板的雙眼,柔聲道:“我不是什麼天才,隻不過是一個有良心和職業道德的人。”
原則上來說同行之間是最好不要互相拆台的,但如果真的事出突然,遇到這種情況的話,這就不僅僅是拆台的問題了,是職業素養的原則問題,因為那個所謂的“轉運瓶”和粉水晶手鏈是真的、真的一點用都沒有,完全就是用來誆騙外行人錢財的粗製濫造的東西:
“你不是在解牌,你是在用模棱兩可、套在誰身上都適用的一套因素來糊弄人,女士。雖然說這一行不需要什麼資格準入證,也不需要經過什麼層層考試,有本書有副牌自己都能掰扯個像模像樣出來,但是做人要有良心。”
“你哪怕是在解牌都好。”菲奧娜粗粗一瞥之下,看到了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牌陣,發現那是太陽正位、星星正位和女皇正位,三張完全沒有負麵意義的牌疊加在一起,根本就和她剛剛說的“情緒化的爭吵和冷淡完全無關”,怒極之下聲音頓時加重了幾分,已經完全褪去了彬彬有禮的表象,灰色的眼睛裡一片雪亮而鋒銳的光芒閃過:
“你根本就不具有通靈的能力,誰給你的膽量來占卜的?你明明就是在問了她‘是不是有感情方麵’的困擾之後,根據你看到的東西推測出來的!與其說你是在占卜,不如說你在打心理戰!”
占卜屋老板的語氣頓時就虛弱了不少:“小姑娘家家的,不要血口噴人……”
“你看到她的眼角有淚痕,能在白天在外麵一邊哭一邊走的,肯定感情豐富,而且還遭遇了感情問題的話,多半就是跟男友吵架了,所以你剛剛才會說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她還有閒心來占卜,而不是報警或者直接選擇分手,那多半也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大問題,就算有,遇到這種問題不想著求助警方和家人而選擇來占卜的人,也會把原則性問題看成小問題的,所以你才說‘很多無謂的爭吵’;在你的心理暗示之下,哪怕他們之間的爭吵不多,也會被你暗示成很多的,正好為你賣這些騙人的玩意兒製造了契機;這個女孩子已經在你這裡耗費了將近一個小時了,她的男朋友也沒有給她打電話發短信確定她的位置和安全,因此你才敢在最後一刻說‘他對你很冷淡’——”菲奧娜的語速也變快了,她的母語本來就不是英語,難得能在這樣的語速下依然吐字清晰:
“你看到的,遠遠比你解出來的要多得多!”
“這、這都是你猜的!”被識破了騙局的老板語不成句:“你、你猜的,完全沒有證據……”
“我是不是猜的並不重要。”菲奧娜輕輕笑了笑,單手按在桌子上,欺身上前,灰色的眼睛裡驀然閃過雪亮的寒光:
“重要的是,你的老師葉蓮娜·達維多娃會怎麼想你?”
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掉在地上的水晶球由下而上地裂開了好幾條裂紋,在幽幽的、被刻意調暗的燈光照射下折射出詭譎的色彩,但是在場已經沒有人有空在意這一點了。占卜屋的老板已經完全放棄了垂死掙紮,眼裡全都是被人識破的恐慌和更深一層的驚懼:
“……你怎麼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