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奧娜雖說不知道卡佳口中的“巴基·巴恩斯”是什麼人, 但是光看她那一臉震驚的表情就知道這人身份不簡單了。她心念一轉, 將蠟燭的角度微微偏轉了下, 使得它散發的光線和輻射出的立場能夠儘可能影響到這個屋子裡所有的亡靈:
在這個基地的附近有沒有貓?最好是黑貓。
“鬼魂的話不能全信, 也不能全不信”這個守則幾乎為所有人所知, 因為鬼魂畢竟是和活人完全不同的生物, 隻有在他們向通靈者求助的時候才會百分百說真話,而當通靈者反過來向他們求助的時候,不想說實話、故意誤導人、乾脆就說假話來看人笑話的意外狀況比比皆是,不一而足。
但是那幾乎都是建立在通靈者不受白巫術的保護的基礎上的。白巫術對被保護著的人的挑選條件十分苛刻,一百個通靈者裡麵怕是也找不出一個人來,而正因如此, 也就沒有多少人有機會去親身嘗試一下白巫術究竟有多威力無窮, 比如當菲奧娜將這句詢問說出口的時候,所有的鬼魂都回答了她, 而且回答的還是同一個答案:
沒有。
——當麵對的是受白巫術保護的通靈者的時候, 就連亡靈都要實話實說地響應她所有的求助。
這就有點難辦了,菲奧娜焦躁地咬起了自己的手指甲。如果附近有黑貓的話, 她可以借助黑貓能夠通靈的這一特點來先把那名金發女性亡靈的心願給聽到, 再有來有往地從她那裡問出她所需的情報來,然後去到這人的精神世界裡把記憶的枷鎖給撬鬆一點,鬆到能夠恢複記憶但是又不會速度太快的程度就可以,這樣一舉三得, 相當方便的。
然而就連菲奧娜這樣天賦過人、幾乎事事都能在她的計算中的通靈者也會遭遇意外突發狀況, 那就是這偌大的一個基地裡, 竟然裡裡外外都沒有貓,彆說黑貓了,連根貓毛都沒有。
菲奧娜:……這裡竟然沒有貓,連來吃剩飯的流浪貓都木得,肯定不是什麼正派人士的基地!就好比刺客聯盟,自從我走了之後那邊方圓十裡都沒有貓!
無奈之下,她不得不采取了另一種比較冒險的做法:
就在這裡,強行把這人的記憶枷鎖打開,打開之後再施加一個催眠暗示,讓這人昏睡過去,就不會第一時間表現出任何異狀,順便還可以在夢裡回顧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醒來之後就知道應該依然偽裝成什麼樣子了。這樣不管在此人暈倒之後,這個組織會不會放她回去,她都是安全的。
甚至樂觀一點、這個組織會提前放人的話,她完全可以輕輕鬆鬆、全身而退,等到這邊的人發現不對的時候,她就可以仗著他們不懂通靈理直氣壯地說:
我真的給他加固過精神控製了!什麼,被掙脫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物理意義上的精神控製和通靈不是一個體係的,有沒有什麼衝突我也不知道,要算起來這還都是你們自己亂找人的鍋,為什麼不去找當初那個往他腦子裡隨便放東西的人來修?解鈴還須係鈴人嘛。
雖說這不太符合有來有往的契約精神和裡世界的道義,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守則、義氣、任務等能夠用有形之物來作為載體的東西可以概括的事情了——
此時重大,至少攸關她的良心。
大部分時候,想要破壞某種已經有崩潰跡象的東西,是要比修補它來的簡單的,冬日戰士所受的腦內精神控製也不例外。菲奧娜甚至都不用再次進入他的精神世界,隻是這樣看著那雙綠色的眼睛,就能開始回溯此人的記憶了,那些由前蘇聯的洗腦專家經過苦思冥想定下的、毫無關聯的詞語,那些他們引以為傲,號稱“完全不可能被破譯”的洗腦關鍵詞,被菲奧娜依次從他的記憶裡撈了出來。
言語是具有神秘力量的東西,所以如果要用言語和暗號來作為封印、保護某種東西的鑰匙的話,從通靈者的角度來看,就應該在設立的一開始做好被破譯的兩手準備。
但是前蘇聯的那幫負責給冬兵洗腦的人是絕對不會知道這一點的。他們是九頭蛇,篤信力量,篤信絕對的控製和權力,為了清洗這個世界可以不顧一切,因此他們也就不會相信這些玄妙的、以人類肉眼尚不可見的事情。
而天道好輪回,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報應,在冬日戰士被前蘇聯的人改造成功、又被植入了精神控製器長達七十年之後,同樣來自前蘇聯、現俄羅斯這片寂寥又寒冷的廣袤土地上的通靈者,在七十年後向著始終被困在無邊的黑暗和絕望裡的士兵伸出了手,以摧枯拉朽之勢二話不說就強行破開了第一個洗腦詞。
在她用精神力量強行破開第一個洗腦詞的時候,蠟燭的火焰都為她突然全力放出的精神力猛地顫抖了一下。在無風的室內,本來燃燒得平穩的蠟燭突然像是被風吹到了一樣,開始拚命地往冬兵那個方向飄去,連帶著蠟燭照出的重重鬼影都在隨之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