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前往藏身地(1 / 2)

很多東西的存在都是有其合理性、有價值有意義的,就好比實習生和臨時工, 在除去背鍋之外, 還是能在日常的工作中起到一些幫助作用的。當新人對一個行業了解不深的時候, 工作中過分專業的部分會由經驗豐富的老手接過去, 而與此同時, 實習生和臨時工就可以去負責那些對專業度要求不是很高的瑣碎的工作了,還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去學習一下老手的做法, 也算是為人才的更迭換代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這個帶新人的道理一般來說在哪裡都是通行的,班提瓦以前也會帶新人前來現場實習,在實地鍛煉她們的能力的同時,也可以讓警方提前做好準備, 比如接下來接她們的班的是怎樣水平的人,擅長的是哪個方麵,眼下水平如何,還需要等多久這位新人才能獨立出師, 讓大家的心裡都能有個底。

隻不過今天出了點意外, 那就是班提瓦這次帶來的新人的水平完全超乎了他們的想象。之前他們都從沒見過這個棕色頭發的小姑娘,因此當菲奧娜第一次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很多人會產生對她實力的質疑,也就很正常了。

然而眼下,根據她展現出來的實力和水平,怕是班提瓦不讓她提前結業的原因隻有一個, 那就是她的年齡問題委實難以取信於人。

達麗亞在那邊還原畫像的工作進行的非常順利, 菲奧娜在這邊的溝通也十分順暢, 她們的配合很默契,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合作的樣子,工作效率自然也就相當高。當達麗亞那邊對還原畫像的進展已經到了一半的時候,菲奧娜這邊已經開始事無巨細地傳達來自亡靈的問候了,她對伊麗莎白的父親露出了一個很為難的表情:

“……您少喝點兒酒吧,再這樣下去可會對身體不好,會肝硬化的。”

受害者的父親,也就是一家之主的索科洛夫趕緊點頭,直接就承認了菲奧娜說的話和他的女兒生前最愛說的分毫不差:

“是的,我的小莉紮之前也總是這麼跟我說。她是個好孩子,一心想著將來讀醫科大學,因此對這方麵的了解就很深,也經常用這個來勸我……”

話說到一半,這位父親便哽咽了。俄羅斯人——尤其是他們的男人,向來都推崇大男子主義的硬漢精神,最好是能乾掉一瓶伏特加還能麵不改色扛槍獵熊的那種,但是當一個人被這種痛失親人的痛苦侵襲了之後,任你平時多麼堅強,也照樣要在那無邊的悲傷裡潰不成軍:

“……我當晚在應酬的時候喝多了,沒去接她。我怎麼就這麼糟糕啊!都是我的錯……”

“都怪我!”他拚命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用力得指關節都發白了,長久以來一直積壓在心頭的苦痛和對自我的厭棄在一瞬間儘數爆發了出來:“是我不好、是我錯了……”

菲奧娜陡然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她看著一旁不言不語,隻是垂著頭看著自己的父親,隔著生死之隔與他一同淚落如雨的亡靈姑娘,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難道不該怪他嗎?他生前未能對自己的女兒展現出完整的愛,把所有事都藏在心裡,過分沉迷於工作而無暇去陪伴家人,當伊麗莎白痛呼著死在凶手刀下的時候,他甚至還在生意桌上喝酒。從理智上來說,她知道這是父親的工作需要,所以她生前才會口口聲聲地說著不怪他,可是摸著良心、從情感上來說,有了這麼句蒼白無力的解釋之後,這個說法便能被她接受了麼?

肯定不能。

可是這難道又全能怪他嗎?在他們過去的那個年代裡,固有的認知就是嚴父慈母,在這種固有認知的限製之下,沒人能學會如何對家人正確展露感情,他們想要表達自己的愛,便隻有通過加強物質的方法來讓家人幸福了。因為除此之外,他們從來沒接受過任何的其他辦法的指導啊。

而嚴父也是有心理壓力的,可是在固有的認知裡,他們又無法將這種壓力向家人傾訴,因為在他們的傳統觀念裡,“家裡的妻子兒女是要被保護的人,怎麼能把煩心事帶回家呢”,當這種壓力得不到釋放、久而久之地累積了起來之後,便有數量相當可觀的人,隻能通過選擇喝酒來化解壓力了。

——由此可見,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如果不能從一開始便坦誠相待,那麼後續的問題便會無窮儘地湧來。

菲奧娜最後也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隨即轉向一旁靜候著大氣都不敢出的受害者母親,依然在用伊麗莎白·索科洛娃的那種神態跟她說話:

“我給你織了幅手套和圍巾,藏在我自個兒床下麵的藍色箱子裡,特地給你挑的紅色毛線,用這個來配你去年買的那件黑色大衣肯定很好看。”

就是這麼簡單、家常又普通的一句話,直接就讓這位可憐的受害者母親淚流滿麵:“……我知道了。”

她嗚咽著捉緊了菲奧娜的手,完全把麵前這位年少的通靈師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傾訴著那無處可去的思念和悲傷:“莉紮,你以前說過要給我織一條圍巾的……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話算話!我的傻姑娘啊……”

和那些說著曖昧不清、放在任何情況下都適用的話語的通靈師不同,菲奧娜在一開始就展現出了相當駭人的實力,連說的話都帶有極其精準的指向。她冰涼得不帶一點人氣兒的手反握住了這位痛苦欲絕的母親的雙手,而在她的眼外之眼裡,在彆人都看不到的死人的世界裡,就在她們交握的雙手上,還覆蓋著來自死者伊麗莎白的手,來自亡靈的思念,借助著通靈師這個遊走在活人和死人世界之間的職業,終於切實地傳達到了她的家人那裡。

那雙手的溫度實在太低了,即使眼下已經臨近勝利日,哪怕在俄羅斯也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暖春了,借助著菲奧娜的實體媒介傳來的、來自死人世界的詭異冰涼也凍得伊麗莎白的母親要為之一打哆嗦。

菲奧娜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位母親的動作,但是從她的感知來看,又並沒有從麵前這人身上感受到多少畏懼的情緒。秉著不會就學、不懂就問的良好求學原則,她問道:

“您不害怕嗎?那可是切實的、實打實存在這裡的亡靈啊。”

“……真是個小姑娘才能問出來的問題。”被她展現出來的這一手給震驚得半晌都無法說出話來的母親怔了一下,這才感覺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些許,隨即苦笑道:

“這個世界上……哪裡存在會害怕自己孩子的母親呢?”

“隻要能讓她回來看我們一眼,傾家蕩產我們都不怕,又怎麼會怕自己的女兒?”

菲奧娜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隨即鄭重地握緊了她的手,柔和而不失堅定地開口:

“悲傷可以存有,但不能存續,勞駕,您女兒還在旁邊站著呢。您說的‘傾家蕩產’已經被莉紮聽見了,她可不是很讚同您這麼做。”

“當您感到無望和孤苦的時候,請記住,來自親人的愛會一直永遠環繞著您的。”

她在將伊麗莎白想要傳達的話完全傳達完了之後,就飛速地從那種傳話筒的狀態裡恢複過來了,不管是神情還是語態乃至說話的口吻聲調,全都恢複到了之前那個彬彬有禮、莫名考究的通靈師的狀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讓人相信,這麼截然不同的兩種神態竟然可以在短期內前後緊接著出現於一人身上。

其實對於絕大部分通靈師來說,做到這個地步就可以了。生者和死者之間的界限不能輕易逾越,達麗亞也已經完成了對凶手畫像的複原,而菲奧娜這邊,也完美地傳達了受害者的未竟之語,尚且活在人間、被拋下的她的親人的心結和陰影也已經被開導了。除去等待警方出結果,她們似乎也沒什麼能幫得上忙了的。

但是就在菲奧娜即將轉身離去的一瞬間,她的衣角、乃至她的半邊身體,都被那姑娘給猛地撲上來抱住了,來自死人的冰冷一刹那就凍透了她的半邊身子,連帶著她的嘴角都呈現出了一點嫣紅的、因為溫度驟降被凍出的顏色來。

達麗亞因為複原凶手的畫像耗費了太多的心力和精神,因為這可是要存檔整理的,會跟隨著她的檔案和協助警方破案的記錄存檔一輩子,而且如果她複原的畫像有所偏差的話,就會讓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所以她每次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會不遺餘力地投入十二萬分的精神。結果眼下,正是因為她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山窮水儘了,才會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這潛在的危險。

——亡靈對通靈師們來說,就一定是友好的麼?善騎者墜於馬,善泳者溺於水,那麼擅長通靈的人,就真的會永遠不被反噬、永遠不被欺騙嗎?

達麗亞因為精神損耗過度,而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菲奧娜的異況,取而代之在這一刻履行了“保護者”職責的,是蝙蝠俠牌的橘貓。這位從來堅信物理和科學的力量、從來都對神秘側的力量抱持著“敬而遠之”態度的正義聯盟顧問,在伊麗莎白的亡靈撲到菲奧娜身上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那種冰冷而毛骨悚然的氣息。

布魯斯本人還沒來得及用自己的意識做出什麼反應呢,就悚然地發現,這橘貓在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都形成條件反射了,這具身體在麵對這種狀況時的本能反應已經超越了他的意誌,可見菲奧娜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受過多少次這樣的保護,這貓甚至以它那肥碩的十五磅的體型自成了一套標準的應對流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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