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同源的鮮血(1 / 2)

——菲奧娜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被包得那叫一個嚴實, 手腳都被捆起來了還不算, 連帶著嘴都被塞上了,眼睛上蒙的東西更是密不透光得讓她什麼都看不見。這個密封程度活像裹了麵包糠之後放入油鍋炸至膨鬆的萵苣卷,畢竟萬物皆可麵包糠。

她努力掙脫了一下,被縛住的手腳便碰到了周圍一層硬邦邦的東西, 而且在繩索的捆綁之外, 還有著某種更像是織物的包裹感, 讓她很快就做出了判斷,她應該是在昏過去之後, 被整個捆了起來,又通過簡單粗暴的物理方式剝奪了她的五感, 又把她撞進了袋子裡,最後還不放心地在盛人的袋子外麵加了個箱子。

看來這人對菲奧娜的能力知之甚詳,隻要將她和外界完全隔絕起來,那麼菲奧娜就無法從外界通過感官來獲得信息, 也就沒有辦法發動她的任何一種能力。因為不管是她那過人的直覺、感知能力還有幾乎可以稱得上百發百中的預言, 都需要這樣一個必要條件,那就是“能夠感知到外界”,同時這也是大部分通靈者的短板。

沒有預定好的目標的路是走不長的, 就好像隻有始終都在航線和燈塔的指引下航行的船才能夠到達旅途的終點,而在通靈者們這裡, “外界的信息”, 就是如同燈塔和最終目的地還有航線一樣重要的存在, 不管通靈師自身的能力多強,如果沒有了這些用於指引方向的外部信息的輔助,他們就寸步難行。

即便他們中的部分佼佼者,能夠在沒有聽覺視覺等五感的情況下,通過感受周圍的氣場來獲取零星的信息,可是如果把這些人放在眼下菲奧娜的境地裡的話,怕是也什麼都做不出來,因為這樣的囚禁方式完全就是通過物理方式來針對偏向神秘側的通靈者們的專屬,粗暴,技術含量低,但是是真的好用。

——這是怎麼發生的呢?

菲奧娜頭痛欲裂地回想著之前的事情,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有哪裡不對,便隻好從她下樓的時候開始一點點回推過去,試圖從這段還沒模糊的記憶裡推斷點蛛絲馬跡出來。

——她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扶著樓梯、一步一喘爬上來的那位老人。

她的頭發已經儘數灰白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半新不舊的,落魄得要命,胸口掛著的一枚銀色十字架已經氧化到了發黑的地步,臉上更是溝壑縱橫得讓人一看,便知道這位老人已經經曆了太多的苦難和風霜,指不定哪天就要去見耶和華了。

其實菲奧娜原本可以不幫她的。她是通靈師裡罕見的沒有信仰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靈媒都有自己的信仰,通過篤信外物來提高自己的精神力,從而讓通靈能力得以提升,但是硬要給菲奧娜安一個東西去篤信的話,她永遠隻會篤信自己,看她的手機鈴聲是《國際歌》就知道了,這位唯物主義的年輕信徒相當硬核,什麼“永遠不要對向你求助的人視而不見”、“對世間的一切事物都要心懷憐愛和感激之情”這樣的告誡,對她來說,丁點用都沒有。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有些事情,就算是信仰和法律裡沒有寫明的,本著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一原則,也要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便是這樣一個人。

因此,當菲奧娜站在樓梯上,側過身讓那位風燭殘年、痛失愛女的老人先經過的時候,順便向她伸出了援手,也就不是什麼稀罕事了:

“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女士?”

那位老人驚訝地抬起頭來,渾濁無神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就好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落難者終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我的女兒失蹤了……你能幫幫我嗎?”

當人絕望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是不講道理的,是神誌儘失的,隻要抓住了身邊任何一點伸過來的攀援物,就死也不要放手了,哪怕伸過來的僅僅隻是一根稻草,在急需幫助的人眼裡也好像是牢不可摧的纜繩。

就好比眼下,在麵對著菲奧娜這麼個一看就是個沒成年的小姑娘的時候,這位走投無路的老人也要向她求助,就可見一斑。這種求助其實更偏向於傾訴,因為菲奧娜的外表一看就不像是能在這種大事上幫得上忙的、靠得住的人。

可反過來看的話,當一個人已經開始向比自己弱勢的群體開始傾訴的話,那就真的是絕望無助到了某種地步了,隻想一心把想說的東西全都一股腦兒地倒出來而已,也不管這種傾瀉勢的傾訴勢頭會不會嚇到對麵或者給對麵帶來麻煩什麼的。

可是又有誰能去譴責這種絕望和無助呢?

“這……”菲奧娜有點為難,因為眼下她們在的地方是樓梯過道裡,身邊的乾擾源太多了,如果她靜不下心來的話就很難百分百地發揮她的能力,保密性也沒有保障。

但是誰能拒絕一個失去了自己的女兒、哭得雙眼通紅的可憐的老母親呢?更何況這人剛剛還切實地向菲奧娜發出了請求:

“說真的,要是有人能幫我把我女兒找回來的話,我把命換給她都可以!”

菲奧娜一驚,立刻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那雙枯瘦的手,蒼白細膩的肌膚和皸裂的、皺巴巴的還帶著老人斑的手形成了鮮明對比:“言重了,女士。”

“請問你的女兒有沒有什麼隨身攜帶的物品,或者乾脆給我一張她的照片也好——”或者不方便的話,告訴我她是在哪裡失蹤的也可以。

然而她的詢問的話語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感受到了她和那雙乾枯皸裂的雙手相握的地方,猛然傳來一陣細微的疼痛,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比如一根小刺,紮到了一樣。

這陣疼痛其實不應該引起菲奧娜的注意的。她可是個通靈師,而光看同為靈媒的達麗亞那傷痕累累的雙手就知道了,什麼割傷燒傷刺傷灼傷都是家常便飯,沒有一人的眼下的成績,不是在千百萬次的練習和失敗中累積起來的,就連菲奧娜的手上也有著不少細碎的傷痕。

菲奧娜雖然平常不會用自己的血去隨意發動大規模高級彆的通靈術——因為冥冥中她有種預感,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這麼做——而唯一以血液為媒介發動的那一次,效果超群的同時,更是讓她堅定了那種預感,不能隨便將血液交付出去。

可是這種疼痛,按理來說,應該僅能引起了肉體上的些許痛而已,根本就不會讓她有這種連靈魂都在震顫、在咆哮著對她發出“危險預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