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會好起來的(1 / 2)

菲奧娜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這可是班提瓦的諸位通靈師在經過一番商討之後,做出的最終決定:

如果要將詛咒施加給這個人的話, 那麼就必須先給他祝福,先把他變成一個正常人。

這個邏輯乍然看上去蠻匪夷所思的, 可是要是仔細想想的話,又的確是這個道理。

“詛咒”之所以是詛咒, 就是因為它是能夠將“正常”的生活破壞掉, 毀壞成“不正常”的東西,但是這個規則僅僅適用於普通人,對於已經和“普通人”這個概念相差甚遠了幾乎有十萬八千裡的小醜來說的話,是完全不適用的, 因為小醜已經不是個正常人了。

他受傷了也不會覺得疼痛和害怕, 死亡的陰影離他越近他反而越開心,普通人對行走在刀尖上的生活避之不及,可是這個人卻甘之若飴。所有在正常人覺來“痛苦”的、“不愉快”的東西,在他的概念裡都是最能夠讓他感到開心和愉悅的好東西。

因此, 如果要讓他切實地感受到痛苦的話,那麼施加給他的詛咒也不能按照正常的、普通的“惡有惡報”的邏輯來。人人都知道, 對瘋子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去衡量、更不能用常理去判斷和約束的。

也就是說, 在讓他“痛苦”之前,就先要讓他能夠“感知痛苦”。

但是這種事情如果要詳細解釋起來的話還是很麻煩的, 而且菲奧娜不知道這人特地打電話來的用意是什麼, 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可能是吧?”

她就算不是正義聯盟的正式在職人士, 在和他們相處了這麼久之後也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他們的事情, 其中自然就包括蝙蝠俠的“不殺”原則,這讓剛剛獻祭了一根支柱作為詛咒小醜的原材料的菲奧娜有點慌,畢竟四舍五入一下的話,這簡直就是在把蝙蝠俠“不殺”的原則按在地上踩,所以她連說話的時候都在字斟句酌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不過恕我冒昧問一句,現在連義警也要關心起這種罪大惡極的犯人的健康狀況了麼?”

蝙蝠俠一聽就知道菲奧娜可能誤會了什麼。他的“不殺”原則隻是不讓自己邁過那條線而已,如果他身為一個普通的人類卻又要次次都越俎代庖的話,那麼等到他的正義感無法支撐著自己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的時候就十分危險了。

能夠審判罪犯的,永遠不應該是“個人”,而應該是“司法機關”。他本來就是在用過激的手段在製服罪犯,和傳統的警方相比已經很是劍走偏鋒了,如果真的越了線,那麼在暗夜中行俠仗義的義警和殺人不眨眼的瘋子從本質上來講又有什麼區彆呢?

“不殺”是他的底線,也是他最難能可貴的地方,因為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是“人”,而不是“神”,守住了這條底線,就意味著他守住了自己的本心和人性,不至於被似乎永遠都看不到什麼希望的黑暗的哥譚還有層出不窮的各種犯罪事件打垮。

——但是這也並不意味著如果有的人真的在遭遇了“報應”之後他也要去救,蝙蝠俠也不是什麼一心隻想維持正義、滿眼隻有黑白兩種顏色的毛頭小夥子了,他還不至於這麼迂腐。

不過在此之前,他一定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原理究竟是什麼。隻有在知曉了原理之後,才能夠切實地知曉這究竟是真的“惡有惡報”,還是摻雜了彆的什麼東西的、完全出於個人意願的詛咒。

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如實說出來了,可見這段時間以來他和菲奧娜的相處還是成功地改變了不少東西的,否則就按照蝙蝠俠自己的那個好像一萬年都不會發生什麼變化的臭脾氣,他才不會這麼推心置腹呢。對,沒錯,區區一個“說實話”這麼簡單的、似乎誰都會做的事情,對蝙蝠俠來說就已經是推心置腹這個級彆的高難度的事情了:

“……我不是那種一味地遵循所謂的‘不殺’原則的人。如果這個詛咒來自你們的話,我不會多管,但是前提是這得真的是‘惡有惡報’的詛咒而不是彆的什麼東西。”

“如果這個詛咒來自班提瓦的話,那麼它的原理是什麼?”

菲奧娜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下意識地就先捂住了話筒,對著她身邊還在兢兢業業寫報告的塔季揚娜用眼神示意道:

【我能說嗎?】

畢竟這可是全班提瓦一起想出來的辦法,在不知道這個辦法還能不能對外說之前,菲奧娜是不會輕易把任何信息說出去的。

還在奮筆疾書的塔季揚娜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這又不是什麼特彆機密的東西,換作大部分邏輯正常的普通人其實都能想得出來。隻不過她都點完頭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相當重要的事情,嚇得她連壓低嗓音都忘了,直接就出聲問道:

“你在跟誰打電話?上帝保佑,可千萬不要是薩沙!”

菲奧娜:???薩沙?那是誰來著??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隱約想起來,似乎那個讓她感覺很不好的黑巫靈媒亞曆山大似乎說過這個名字,而且還對她說過可以這麼稱呼他。不過菲奧娜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俄羅斯人,對“昵稱”這方麵飽含的過分曖昧的親近的感覺是一點都體會不到。

一般來說,能夠稱呼昵稱,就代表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拉進到了某種完全可以說得上“親密”的地步了,如果是在同輩之間的話,那基本上就可以確定這兩人一定是至交好友或者更為親密的情侶,如果是長輩對晚輩的稱呼的話就說明這位晚輩肯定特彆受照顧;而這兩點互為必要充分條件,也就是說,這個道理反著推回來依然成立,女巫長塔季揚娜擔心的事情完全不是什麼大事,菲奧什卡根本就沒有和亞曆山大發展成為點頭之交以外的交情的意思。

這可讓女巫長犯了難。如果那個代表白巫術裡的“摯愛”支柱的人能夠出現在她的麵前的話,她覺得自己一定能揪著那人的領子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質問:

你能控製一下自己嗎朋友?!能不能在“不殺”的支柱徹底崩塌之前好好管管自己的腦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感情這種東西真能夠被自如操控的話,那也就不會讓古往今來都有那麼多人為此犯難、乃至夜不能寐、茶飯不思了。

這個通訊器是韋恩集團出品的、專門用於正義聯盟內部人員溝通交流的通訊器,自從菲奧娜持有了那套能夠應對全正義聯盟的人士的緊急預案之後,神奇女俠就給她配備了同樣的一套東西,說是“方便緊急聯係的時候使用”,通訊效果好到出奇。彆說塔季揚娜在那邊說話的時候忘了壓低音量了,就算她在那邊用氣音說話,這邊也可以模模糊糊地聽到個大概。

而正是托了這個收音效果奇佳的通訊器的福,塔季揚娜的擔心一分不漏地全都傳到了蝙蝠俠的耳邊。菲奧娜的資料在蝙蝠洞裡存著一份,在正義聯盟瞭望塔裡也存著一份,而且兩份資料還在同步實時更新,他自然知道那個“薩沙”指的是誰,因此在聽到了這人的名字突然出現在塔季揚娜的口中之後,他突然就有了點不開心,連帶著麵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了。

不過對這人來說,他的“不開心”和“開心”其實是沒有什麼區彆的,普通人很難從他那張被麵具遮蓋得嚴嚴實實的臉上解讀出什麼彆的東西來,就算是跟他共事了一段時間的、在“解讀蝙蝠俠的麵部表情”這門課上頗有造詣的神奇女俠也隻不過能看出來很少的一點情緒變化而已,對紮塔娜來說那就更難了。

即便如此,紮塔娜還是有著最起碼的察言觀色的能力的,這位來自東方三聖族的年輕女巫真是在把“英勇無畏”四個字當做了自己的人生信條一樣,並且還要實打實地予以踐行,於是她試探著問道:

“B,你這是生氣了?”

——彆說,還真讓她誤打誤撞地猜對了一次。

蝙蝠俠黑著臉不置可否,繼續和那邊的菲奧娜在溝通這個詛咒的細節,紮塔娜見狀,心下一驚,感覺自己好像真的發現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超級大八卦:

蝙蝠俠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因為這種小事生氣?不應該的啊。

雖然說正義聯盟的顧問常年的表情隻有兩種,“現在我心情不好”和“我現在還OK但是過一會就心情不好了”,極其偶爾出現“高興”的情緒——等到這種情緒明晃晃地出現在他臉上的時候大家當天就可以去買彩票了,絕對穩賺不賠——但是他的情緒變化也是有章可循的,像眼下的這種狀況按理來說根本就不會、也不可能讓他生氣。

拜托,人家通靈女巫們也要有口飯吃的呀。如果這是人家的某種看家絕活什麼的話,那肯定是不能完全告訴你的,要是這麼輕易地就泄密了的話,那麼以後還怎麼賺錢吃飯?

紮塔娜自然也知道這一點。雖然說隔行如隔山,但是她在做了這麼久的功課之後對通靈師們自己那一堆奇奇怪怪的規則還是很清楚的,而且哪怕除去“通靈”這個玄之又玄的職業定性之外,隻把班提瓦當做一個普通的團隊的話,那在每個行業和團隊裡也都是有一些小機密的,如果菲奧娜不能完全據實相告的話,其實也沒啥大問題。

要是蝙蝠俠真的一定要知道的話,哪怕菲奧娜無可奉告,多給紮塔娜一點時間,她也可以從東方三聖族的藏書和正義聯盟藏有的對通靈者的記錄數據裡推斷出來這個詛咒的原理,也就是說,堂堂正義聯盟的顧問、哥譚的黑暗騎士,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這裡對著人家小姑娘窮追不舍的。更彆說他還是在用這種不好的臉色和一板一眼、正經得要命的語氣在跟那邊溝通了,簡直不是一點半點地嚇人。

紮塔娜已經很接近真相了,而她的智商和情商也果然不負所望地在下一秒就總結出了正確答案:

也就是說,蝙蝠俠如果剛剛真的是生氣了的話,其實不是在因為“不知道詛咒的內在真相”這種小事生氣,而是在為“菲奧娜不第一時間告訴我實情”而生氣?!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等等。

紮塔娜看著那邊還在和菲奧娜溝通、隻不過眼下已經明顯地被安撫好了的、神色都回到了正常狀態之下的蝙蝠俠,突然就隱隱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原因無他,因為當年康斯坦丁追她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表現來著。用康斯坦丁自己的話來說,他在看到身穿白色束腰長裙、黑禮帽斜斜蓋住一隻眼睛,在繚繞的煙霧和璀璨的燈光中出現在舞台上的紮塔娜的時候,就對這位使用著反語魔法的魔法師一見鐘情了。

等到後來康斯坦丁和紮塔娜一起創立了黑暗正義聯盟、從正義聯盟裡獨立出來之後,他追起紮塔娜來真可謂是熱血上頭,還搞得轟轟烈烈眾人皆知的,一點傳說中的、能夠對得起他名頭的“地獄神探”的架勢都沒有,正義聯盟和黑暗正義聯盟的諸位還為此私底下打了個賭,賭的就是康斯坦丁最後會不會成功追到紮塔娜,輸了的一方要負責瞭望塔累計一個星期的值班。

平心而論,康斯坦丁的確和紮塔娜不是最好的情侶搭檔。從出身來看的話,紮塔娜出身東方三聖族,雖然年輕的時候曾經淪落到要在舞台上表演魔術混口飯吃,但是即便如此,在她身穿黑色的緊身演出服開始變魔術的時候,那種仿佛鐫刻在骨子裡的端麗和優美也難以被一身廉價的裝扮掩蓋下去半分;而康斯坦丁隻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住在倫敦的工人階級術士兼驅魔人,雖然他也有著魔法氏族的血脈,這條血脈往上追溯的話還可以追溯到亞瑟王和梅林的時期,可即便如此,在東方三聖族的魔法傳承麵前,他還是要生來就矮上那麼幾分的。

而這懸殊的出身還不是他們最不般配的地方。所有見過紮塔娜的人都會說,她熱情、迷人、神秘、浪漫、優雅又強大,令人著迷,值得依靠,是很多小姑娘見了一麵就想成為的那種強大的女性;而康斯坦丁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有著一樣的、極為惡劣的共性,乖戾偏執又任性行事,受血脈影響而癲狂起來的時候連自己的父親都可以下得去手詛咒——雖然後來他又後悔了,可是詛咒一旦開始就無法倒退,隻能勉強停止,他的父親直到死去的時候還在飽受詛咒之苦的折磨。曾經有人這樣評價過康斯坦丁:

“你這個人啊,滿口謊言、虛情假意又鐵石心腸。”

這樣的兩個人,可以說不管從什麼方麵來看都是極為不般配的,就連向來沒什麼自知之明的康斯坦丁自己也清楚。

——可是感情這種東西真能夠被自如操控的話……世間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失意人了。

後來他們在一起的原因很簡單,這位邋邋遢遢又滿口謊言的魔法師在紮塔娜的麵前也曾短暫地卸去過防備,用他的魔法為紮塔娜構建了一個諾言:

“隻要你不會先對我拔刀,我就永遠不會傷害你。”

“你是我心底永遠的不滅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