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昭因為端敏長公主的話一夜沒有睡好,第二日醒來的當然也很晚。
一直在公主府服侍的太醫被悄悄地借去了安國公府,她才知道端敏長公主一早生了病。
“看來母親因為舅舅除去李家的舉動害怕了,不敢讓彆人知道她病了。”薑昭感慨了一句,這個時候若是被人知道病重很容易會被人質疑對舅舅的旨意不滿。
她等太醫回來後問了一句,知道母親是一時著急上火,身體並無大礙,想去探望的心思淡了許多。
可是薑昭不去,端敏長公主反而親自來了,即便泛紅的眼睛和起了泡的嘴角能讓人很清楚地看見。
“昭兒,你舅公家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大哥說昨日母後傷心至極,母親如今身體不適不能進宮去看她,你就替母親走這一趟吧。再者,你打小就跟你皇帝舅舅感情好,也好久沒見他了吧。”端敏長公主一夜胡思亂想,心神不寧,想來想去還是希望薑昭多在皇兄的麵前露露臉,提升皇兄對安國公府的容忍度。
薑昭明白她的用意,並未開口拒絕,“除了外祖母,母親可是擔心舅舅有朝一日會像對承恩侯府一般對待安國公府?”
她看著端敏長公主的眼睛,直白地開口詢問。
端敏長公主在她的目光下一瞬間生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她莫非知道了當年發生的事情,心重重一沉。
“母親,您若擔心的話不如讓大哥去東海吧,大哥若能獨當一麵,為舅舅分憂,安國公府便是沒有您和父親也能穩穩當當的。”薑昭的話中充滿了暗示。
可惜端敏長公主沒有聽懂,她理解成了另外一個意思,繃著的身體微微放鬆,“原來你是害怕我們薑家出來郭二郎那樣的子孫禍害家族,你大哥和二哥都不是那樣頑劣的人。母親也並不是攔著,隻是你大哥是世子,你大嫂又剛剛有孕,外放離京的事還要再說。”
話已至此,薑昭垂下眼眸不再開口。端敏長公主離開後,她也沒有立刻進宮,反而拿起了彩線編起了五色繩結,這是端午節那日準備用的。
***
距離端午節還有兩日的時候,景安帝又降下了眾人意料之中的一道聖旨,重開海禁。
海禁一開,天下商賈聞聲而動,紛紛將目光放在東南沿岸,隻等待具體的政策出來過了考量後就攜帶身家奔赴過去。
邊防衛的官吏幾乎從上到下都經曆了一遍大清洗,就連承恩侯李家也因為牽扯其中轟然倒下,他們相信這次景安帝是動真格的。
太極殿中,景安帝也正和六部的尚書,內閣的大學士們商議此事,他派人拿出了陸照參加春闈和殿試時的考卷,交由眾人傳閱。
“朕覺此子想法不錯,諸位卿家就以此討論吧。”景安帝剛收拾了那麼多不守規矩的臣子,一張臉還沉著。
眾人包括內閣第一大學士嚴問人稱嚴首輔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觸怒景安帝,順著此法提出了幾點建議,包括開設固定港口、製定海商通行條例、劃分稅收等等。
“但倭寇是海商大患,邊防衛的衛官接任人選陛下可曾想好了?”嚴問突然話題一轉,看向景安帝。
不止是衛官,邊防衛有大半的職位還空著,就連東海縣令的人選也沒有呢。
“朕打算讓禁軍統領去做衛官,其餘下官從軍中調任一部分,至於東海縣令,”景安帝頓了一下,問道,“諸位有什麼好人選?”
嚴問看了一眼手中的答卷,意思不言而喻。既然是今科狀元郎想出的法子,不妨也由他去施為,相比起來,吏部太平的很。
其餘人福至心靈,提出了陸照的名字,“陸侍中年紀輕輕,是該去東海曆練一番。”
吏部尚書盧大人是唯一一個持反對意見的人,“陸明德才為官幾日,吏部的事務還未摸透,怎麼能跑到東海那麼遠的地方。”而且,東海縣令的品級比吏部侍中低多了。
景安帝其實心裡也覺得陸照是個好人選,奈何想到了外甥女盤奴正喜歡他,將人放到東海去盤奴又怎麼見他,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東海縣令一事再議,邊防衛立刻整頓,勳爵之家的子弟有意願的也可前往。”景安帝輕描淡寫地再次開口,這就是他所謂的施恩了。
滅了李氏震懾了一波世家勳貴,緊接著又借著邊防衛給他們一顆糖吃,隻要是聰明人都該知道如何去做。
“陛下英明。”殿中臣子應聲,心中又一凜,陛下好一手恩威並濟之策。勳貴之家肯定會送子弟到東海,有李家的前車之鑒肯定不會有人再敢作妖,反而會因為惶恐李家的遭遇努力表現。
消息傳遍了京城的勳貴之家,蠢蠢欲動的人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