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洛王眼下看到皇兄靖王與那宋娘子不遠不近地走在一起,心中已經明了,解了幽禁的崔皇後在一堆的畫像中選擇了此女做靖王妃。
一個在家世上給不了半點助力的靖王妃嗎?他猛地一下將紙扇折了起來,笑著衝著身邊的妹妹說道,“走,我們去向那邊的皇兄打個招呼。”
既然遇到了,身為弟弟妹妹怎麼能忽視兄長呢?
他們朝著靖王走過去,人高馬大的靖王也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了他們,沉了沉臉色朝他身後有些局促的宋令儀介紹,“三皇弟洛王,九公主。”
宋令儀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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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城河的確距離他們沒有很遠,薑昭不過慢吞吞地走了半刻鐘就感受到了從河麵吹來的水汽,愜意地眯了眯琥珀色的眼睛。
陽光下的河麵寬闊平靜,像是被灑了一層金光,她不由得出聲感慨,一條河流已經這麼美了,那寬廣無邊的大海該有多麼的壯闊啊。
若不是她的身體不允許遠行,她肯定要和二哥一起跑到東海去看一看。
那東海縣令之女如今的忠和鄉君許清荷就不是尋常的小娘子,聽說她從小跟在父親任上,是在海邊長大的。
想到許清荷還要再回到東海縣,薑昭看向身邊的陸表兄,欲言又止,舅舅說他屬意陸表兄到東海任縣令。
然而陸照察覺到她的目光,這一次卻沒有反應,而是緊緊盯著不遠處的幾人,薄唇抿直,麵無表情的側臉棱角分明。
他沒有料到端午之日,理應身處皇城的靖王和洛王會同時出現在這裡,而他的身邊還有小郡主!四周俱是草地,根本無處可躲!
陸照瞳孔緊縮,在那幾人即將看過來的時候,迅速用自己的身體將小郡主擋住,低聲道,“離開,靖王和洛王在此處。”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些人抓住小郡主的把柄。
薑昭被密密實實遮在高大的男子身後,聽到靖王和洛王的名字時整個人喪氣地垮了小臉,好端端的一次踏青被毀掉了。
可和陸表兄的事情能被舅舅知道,卻不能被靖王和洛王兩位表兄知道,還有陸表兄也會被卷入議論中的。
薑昭咬了下唇,趁著他們還未發現自己的時候悄悄地往遠離護城河的方向退去,比了個手勢,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
好在金雲等人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跟著,發現異樣後立刻上前,動作麻利地為她罩上幕笠。薑昭就隔著一層紗,模模糊糊地看著陸表兄躬身朝兩位表兄行禮,和她不對付的表妹九公主一直盯著陸表兄看。
這樣的場景映在眼中,薑昭突然覺得胸口有些不舒服,明明是她該和陸表兄一起在護城河邊漫步,她還要問問陸表兄大海是什麼樣子。
“金雲,本郡主要過去。”薑昭皺了皺鼻子,語氣堅定地開口。
金雲聞言,沉默了幾瞬,服侍她在衣裙外罩了一件名貴的雲霞紗衣,又輕輕解開她綁在發髻上的絲帶,任一頭烏發披在薑昭的肩上。
薑昭摘下了幕笠,紗衣縹緲璀璨,烏發順滑如綢,她抿著唇一步一步地往護城河邊走去,眼眸似水,粉麵若華。
人群出現了騷動,不約而同地看向她一人,男女老少無一例外。
靖王是幾人中第一個看到她的人,眼神立刻變得幽深晦暗,口中低低地喚了一聲,“昭昭。”
洛王手中的紙扇因為驚訝差點掉落到地上,連忙詢問自己的妹妹九公主,“你方才看到的女子就是表妹?”表妹竟然真的不在宮中,也來了護城河邊。
九公主從陸照身上移開了目光,看著薑昭眼神不滿又不喜,語氣憤憤,“不是她,那女子就是個尋常小戶女。可你看薑昭,她身上那是雲霞紗,千金難得,宮中一共隻有五匹,我才隻得了手絹大的一小塊。”
明明她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尊貴的公主殿下,吃穿用度竟然比不上一個病秧子郡主。
九公主因為嫉妒,憤怒的眼神幾乎在薑昭身上的雲霞紗衣上燒出一個洞來。
洛王聽到這裡,雖然莫名覺得有些怪異但也不再懷疑,他妹妹對表妹向來關注。
陸照恭敬地站在他們的身後,聽到九公主的話微微垂眸,一雙黑眸泛著深沉的冷意。可惜這一瞬,隻有同樣被遺忘的宋令儀察覺到了,她低著頭忽覺後背一涼,縮了縮身體。
薑昭很快在婢女的簇擁下走到這些人的跟前,懶懶地喊了兩聲表兄並一聲表妹,好奇地打量了一眼不認識的宋令儀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垂眸不語的陸照。
“本郡主記得你,你是今科的狀元郎,接了本郡主好多的絹花。你也到這裡遊玩嗎?”
“照見過明月郡主,”陸照掀起眼皮朝她微微一笑,不若麵對靖王九公主等人的恭敬清冷,緩緩道,“到此處是偶然經過。”
“那你手中拿的是什麼呀?”薑昭記得方才陸表兄沒有看九公主也沒有和九公主說話,胸口舒服了一些,彎著唇角問道。
“是幾本遊記,打算當做端午節禮送給座師。”陸照恍若未察覺到氣氛的詭異,溫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