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1 / 2)

按理說,鄭重是從五品的禮部侍中,年紀輕輕也算是青年才俊,他驟然淹死合該由刑部官員仔細查探一番後才能定音,時間怎麼也要耗費十天半個月。然而,這次刑部的官員隻走了個過場發了個撫恤金就不再過問了。

反常必定有妖,薑昭隻好通過刑部拿到了判定的文書,瞥見上麵鄭重在飄香樓大醉的記錄,恍然大悟。一朝的五品官狎妓醉酒淹死,怎麼看怎麼不光彩,當然是草草地讓這件事過去了。

就連鄭重的家眷也沒有任何的異議,收到了撫恤金哭了一場就開始準備葬禮。

簡知鴻得知她要查鄭重的死因,行事手段比較老辣,直接派人將鄭重最後見過的飄香樓中的如煙姑娘給抓到了玄冥司。

薑昭雖然有些覺得他太過粗暴,但無奈這種方式還真的有用。她穿著月白色的衣袍一進去關押著如煙姑娘的房間,不必審問,如煙姑娘就將知道的事情說的清清楚楚。

“那夜是奴家第一次伺候鄭大人,他心情高興,一邊抱著奴一邊喝酒,口中儘說些不過如此、比不上他這般的話。奴家看他高興,還從他那裡哄了一兩銀子。他足足喝了兩壺酒,與奴成就了好事,後來辰時剛過,他就起身離開了,說是怕被禦史發現,還說禦史的嘴利得很,不能得罪他們。”

鄭重高興肯定是因為成功讓陸表兄降職外放去了鳥不拉屎的東海,禦史應該指的是右都禦史洪大人。薑昭點了點頭,聽到她說成就好事聲音也沒有變化,沒有鄙夷也沒有調笑,問道,“鄭重一共去飄香樓去了幾次?”

房中問她話的大人明明有兩個,如煙的眼神卻忍不住往帶著麵具的少年臉上飄去,聲音嬌滴滴的,“奴聽媽媽說,鄭大人來飄香樓約莫有四五次了。”

“先前都是誰服侍他的?”簡知鴻看見這如煙姑娘的舉動,目光陰沉,皺眉打斷了她同薑昭的對話。

如煙因為他陰騭的聲音嚇了一大跳,老老實實地不敢亂看了,低頭回答,“先前都是樓中的姐姐含煙服侍鄭大人,鄭大人很喜歡她,每次過來都是先點她。”

“這次怎麼不是含煙?含煙姑娘去了哪裡?”薑昭瞥了一眼滿臉煞氣的簡知鴻,特意放慢了語調。這廝知不知道女子就喜歡溫溫柔柔的調兒,怪不得他一直娶不到夫人。

如煙又看向少年,猜測他溫柔的嗓音下麵定是昳麗的容顏,“含煙姐姐有福了,她先前收留了一個人在樓裡,沒想到才過了十幾日的時間,那人突然就有了銀子,將含煙姐姐贖出去了。”

薑昭看到她臉上毫不掩飾的羨慕,繼續問她,“被贖走後,含煙去了哪裡?”

一個飄香樓倒是有不少的故事,薑昭想到了二哥也是在飄香樓遇到的許情荷。

“這奴家就不知道了,不過含煙前日回到了樓中一次,說是要去很遠的地方,樓裡的姐妹還為她送行呢。”如煙將知道的全都說完了。

薑昭聞言,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低聲像是在自言自語,“含煙收留的人是不是一個瘦弱又受了很多傷的女子?”

如煙點頭,“大人猜的對,那女子說來生的很好看,就是受的傷太重,身上還有很多疤痕。要不然,媽媽也不會允許她隻呆在樓裡乾些灑掃的活兒,誰能想到她原來有那麼多的銀子呢?”

一切都串起來了……含煙收留的人就是逃到京城的許清荷,許清荷被封為鄉君之後身上有了銀子又將含煙從飄香樓中贖了出來……

含煙口中很遠的地方就是指的東海,如今,她們已經在去東海的途中了。

薑昭眼眸熠熠,淺色的眼瞳像是在發光,她不相信任何的巧合,憑什麼隻那含煙發現了許清荷,又是她和鄭重多次相見,眼下她又成功地去了東海。

“我會讓玄冥司安插在東海的人著重監視這個含煙。”簡知鴻也一下關聯起了其中的關竅,是他們一開始大意了,隻知道許清荷躲在了花樓,卻沒查過她是如何被花樓中人收留的。

或者,她的逃出、她被人收留都是有人一開始安排好的呢?

“有意思,本以為我們玄冥司能眼觀八方,卻不想背後還有人比我們能耐。”簡知鴻讓人將如煙送回去,手指撫了撫自己手中的玄鐵長劍。

“我怎麼覺得或多或少都和安國公府有關呢?”薑昭輕聲嘀咕,嫌棄地將簡知鴻遞過來的湯藥推到一旁。

想一想,自她尋死失敗後,太子與孟婉月鬨出醜事是在安國公府;與許清荷有仇的郭二郎和李家人是安國公府的姻親;而這一次洪禦史先是衝著安國公而去,而後將火燒到陸表兄的頭上……不對,她還漏了一個彆有用心的劉姨娘。

“安國公府就算敗了也敗不到你的身上,少操些心。”簡知鴻哼了一聲,臉色不大好看。

明明前兩次她好歹喝了幾口,這次竟然一滴藥都不沾。

薑昭眼珠轉了轉,看向他開口,“你幫我去監視右都禦史,我就喝了這湯藥。”

“不必那麼麻煩,右都禦史家裡可不怎麼平靜。”簡知鴻一臉的意味深長,身為帝王的耳目,他們還知道更多深宅的密事。

薑昭若有所思地喝完了那藥。

***

彈劾人的事情不隻是禦史能做,都察院也不隻洪禦史一人。

次日,早朝上指責洪禦史內宅不修寵妾滅妻的聲音開了一個頭,緊接著一個一個被彈劾過的臣子對著洪禦史噴了起來。

妻妾之爭映射崔皇後和高貴妃成了一個敏感的話題。以往高貴妃和太子勢大,眾人不敢觸其黴頭。今時不同往日,崔皇後被解了幽禁一事人人皆知,主持春恩宴的人都變成了靖王!

顯然這一次,洪禦史沒能討得好去。景安帝命人核實了事情的真假,得知洪禦史確實有寵妾滅妻嫡庶不分的嫌疑,當即下旨斥責了他,罰沒了三年的俸祿且貶其為四品的右副都禦史。

此事過後,太子和高貴妃仿佛隔空收到了景安帝的耳光,遷怒到了洪禦史的身上,動手攪和了洪家兒女的婚事。

洪禦史腹背受敵,不僅遭受了入朝以來最大一次的冷遇,兒女婚事也受到影響,一時間像是老了好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