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看沉默不語的皇帝舅舅,再看那囂張的戎胡勇士,心中開始後悔沒往死裡給這幫人下軟筋散。
“兀哈誠心想要請教,莫非陛下看不起我大戎勇士?還是說那位陸大人一人儘除上千倭寇全是假的?”戎胡人不懷好意地開口,企圖來一個下馬威,殺殺景朝的顏麵。
在驛館躺了兩日,什麼都沒做成,他們的心裡憋著一股氣,要趁著宮宴一同發泄出來。
承受他們怒氣的人自然是那位在東海搞出大動靜的陸大人,他們要讓這些人記住倭寇能除,戎胡人永遠除不掉!
“陸明德乃是文人,戎胡使者若真心想請教我□□武藝,理應換我朝武將切磋。”程立聞言,當即出聲反駁,暗罵戎胡人無、恥。
切磋武藝,找一個文人豈不是刻意為之?便是勝了也是一場笑話。
程立一馬當先,其他人也都點頭附和,一個個衝著戎胡使者譏諷,字字句句罵他們不是誠心請教。
兀哈脾氣火爆,聞言直接破口大罵漢人在欺騙他們,陸明德所謂除倭寇是假的,所以才不敢和他比試。
這樣一個莽漢,頭腦簡單,叫叫嚷嚷,吵的人心中窩火,程立氣的連連拔了幾根胡須。
就在這個關頭,陸照主動上前來,恭聲同景安帝表示願意同戎胡勇士一戰。
“僅是切磋過於無趣,不若照與勇士做一個約定。一炷香之內,若是照輸了,照願意任勇士隨意刺上一劍,若是勇士輸了,照也不會失禮,就請勇士的那位隨從向照叩首三次。”轉過身,陸照氣定神閒地衝著兀哈開口說道。
他臉上不見驚惶,嘴角噙著微笑,仿若篤定自己一定會勝。
景安帝看到了陸照指的隨從是誰,心中哂笑,沉聲道,“陸卿既然有此勇氣,朕也不會阻攔,就這麼辦吧。”
說完,他居高臨下地望向猖狂不已的戎胡人。
主動權突然到了漢人的手中,兀哈僵著臉喘氣,說不出答應的話來。
平時,他肯定不會猶豫就要了這漢人的命,可現在他在陸照的冷冽注視下,竟然手腳乏力,使不上勁。
該死的漢人偏偏指的人還是大王子,大王子何等尊貴,若是他不小心輸了,大王子豈不是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向卑賤的漢人叩首!
這對戎胡人來說是奇恥大辱,而且事後他必然要以死謝罪……兀哈的後背冒出了冷汗,忍不住想轉頭去看大王子。
然而,這是漢人的地盤,大王子的身份不能被發現,兀哈必須要自己做決定。
“兀哈快快退下,眼下我等要為皇帝陛下賀壽,豈能如此胡鬨?”氣氛僵持到眾人快要發現不對之時,戎胡那邊終於有一人開口,厲聲嗬斥兀哈。
“若不是到了這裡,兀哈水土不服,定要和你這漢人比試!”兀哈悻悻地回去,最後依舊忍不住凶狠朝陸照放狠話。
“原來這就是戎胡勇士呀,比不過不敢比就直說啊,水土不服也拿來當借口,真是無趣。”就在這時,薑昭找準機會,轉頭來衝著皇帝舅舅抱怨,聲音卻大到所有殿中的人都能聽清楚。
戎胡人的臉全都黑了,凶狠的眼神往薑昭身上看去。
薑昭下意識往舅舅身邊躲了一下,一副很委屈明明自己隻是說了實話的小模樣。
景安帝當即冷下臉,森冷的眼神看向戎胡人,殿中所有禁軍將手放在劍柄上,蓄勢待發。
殿中靜的出奇,劍拔弩張的氣氛下,一些小藩國的使者連呼吸聲都不敢被人聽見。
“我等失禮,還請皇帝陛下勿要怪罪。”這下,所有戎胡人的後背都冒出了冷汗,方才開口喝退兀哈的那人再度起身行禮,表達他們的歉意。
再是瞧不起漢人,他們也不敢觸怒漢人的皇帝。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惹怒漢人皇帝的後果即便是大王子也承擔不起。
聽說過景朝的皇帝寵愛外甥女明月郡主,但他們不會想到寵愛到了這種程度。這人圓滑,緊接著又向薑昭行了一禮。
“舅舅,快些繼續宮宴吧,我還沒向您賀壽呢。”薑昭瞥了那人一眼,裝模作樣地拍了拍胸脯。意思是這些人真可怕,她不想要繼續聽他們說話。
“那盤奴要祝舅舅什麼?”景安帝抬了一下手,禁軍將劍收了回去,戎胡人再次坐下終於學會了老實。
殿中依舊安靜,陸照也回去了原來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上首的小郡主,目光柔和。
薑昭聞言,翹著唇笑了一下,朝著皇帝舅舅舉起了酒杯,“明月祝舅舅萬壽無疆,和舅母龍鳳呈祥,一起澤被天下百姓。”
少女清脆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崔皇後、靖王、高貴妃、太子、端敏長公主、安國公、洛王淑妃大公主等人全都狠狠頓了一下,便是嚴首輔、盧尚書、掌院學士等重臣也靜靜聽著景安帝如何回答。
某種程度上,薑昭的舉動代表了景安帝的態度,崔皇後能不能徹底在所有人心中翻身便要看景安帝如何回答。
雖然即便景安帝不回答,崔皇後也會重新回到他們這些人的考量中……
“嗯。”景安帝淡淡應了一聲,命人拿走薑昭桌上的酒。
薑昭的眼睛彎彎,笑成了月牙。
宮宴末尾處,陸照看著她的笑,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這樣的小郡主,怪不得景安帝寵她。
她在用自己受過的苦寬赦崔皇後,寬慰景安帝,堵住所有人的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