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府的園子修建已有多年,靠近三房居住的院子。
郭氏挺著肚子在園中散步,一手扶著後腰一手輕輕撫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微微低著頭像是在和即將出世的孩子說話,溫婉的語氣充滿了母親的慈愛。
彭氏不錯眼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神色微緩。
天下哪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母親?世子想來是多慮了。隻要不是意外情況,沒有誰願意冒著風險故意讓腹中的孩兒提前出世……生產本來就是女子的一大難關。
這般想著,彭氏悄悄鬆了一口氣,她還怕方才走開那麼一會兒出差錯呢?
然而,彭氏的一口氣沒鬆完,變故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一隻通體雪白的貓不知從何處突然竄出來,正正衝著腹部隆起的郭氏而去。
周圍的人來不及反應過來,郭氏已經花容失色,重重往後退了一步!
郭氏的貼身婢女連同彭氏大驚之下,都往郭氏的身邊跑去。彭氏將白貓趕走,被狠狠地抓了一下,然後就聽到了婢女口中的尖叫聲。
“血,夫人流了好多血!”婢女手指指著郭氏的裙擺,不停地顫抖。
藕荷色的裙擺已經被鮮血染紅,彭氏撞見這一片血色失魂落魄地愣了一瞬,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將夫人抬回東院,喚大夫和穩婆!”
這是要早產的跡象!
她記起世子的吩咐,連忙又讓人通知端敏長公主和府外的世子。
手忙腳亂之下,彭氏捂住手上的傷口,根本沒有注意到,原本最該慌張的世子夫人眼神格外的冷靜。
東院亂成了一團。端敏長公主急匆匆趕到的時候,郭氏已經開始發動了。
二房和三房也都得到了消息,陳氏一直記得陸照的囑托,當機立斷派了一個人出府去了梧桐巷。
郭氏的突然生產真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就連產房中的人手也十分慌亂。彭奶娘的手被抓傷,按照規矩也被趕到了產房外麵。
她看著一盆盆端出的血水,心中懊惱不已,早知道就該攔著世子夫人去園中。可是一切都遲了,她隻能寄希望於夫人和胎兒無事,世子也早些從高府回來。
至於世子的交代,從夫人早產的這一刻起,就注定……
***
戶部官署,陸照依舊在埋頭處理左侍郎丟給他的陳年舊賬。
幾日過去,手中的舊賬已經是最後一卷。可他同前幾日相比,皺著眉頭,總有些心不在焉。
算算路程,祝先生從龍虎山歸來,約莫還有一兩日就能到京城。在這之前,隻要安國公府那頭不出現差錯,一切便是水到渠成。
然而除了靖王大婚那日他主動過去,小郡主那頭卻安靜地過分。
隱隱的焦躁很多年都未出現在陸首輔的心中了,他驀然扔開賬冊,起身站在了窗前。
透過不大的窗戶,耳邊傳來輕微的喧鬨聲,陸照眉頭一擰,邁步走出了官署。之後,他一眼望見了官署門口被人攔著的書童陸十,瞳孔緊縮。
陸十也看到了他走過去,眼神焦急,欲言又止。
陸照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一寒,驟然加快了腳步。
***
安國公府,東院。
端敏長公主在郭氏的產房外麵著急地守著,來回踱步,甚至還想親自到產房中去。
“殿下,產房血汙重,您千金之軀不能進去。再說,女子生產一般都要幾個時辰,世子夫人才進去不久呢。”身邊的女官連連勸她,她最後才打消了這個主意。
“通知曜兒了嗎?”長公主開口詢問,她還是比較看重郭氏腹中的孩子,畢竟那可能是她的長孫。
“已經通知世子了,隻是世子去了高家,從高家到我們府上路程來回要半個時辰。”
端敏長公主點點頭,想著長子回來之前兒媳定然還沒有生產,他之前說過的入藥一事想必也做好了安排。
這般想著,她心神微定,一坐便是大半個時辰。
產房中的喧鬨聲叫喊聲驟然大了起來,可薑曜還不見人影。端敏長公主猛地站起了身,看向緊閉著的產房。
房中突然響起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她的臉上露出了喜色……可還沒等她往前邁出一步,東院湧進了數十人。
幾十名禁軍聽從禁軍衛千總的吩咐將安國公府的東院包圍了起來,禁軍衛千總身邊站著公主府的太醫和、陸照。
端敏長公主頓覺受到了極大的冒犯,勃然大怒,衝天的怒火首先衝著陸照而去。
“放肆,是誰準許你們闖入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