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常理來說,陸表兄進入朝中的時間並不長,不該那麼快就結下仇家了呀。
看著她喝下補藥,簡知鴻臉上的笑意多了些,冷哼一聲,“陸明德近日整理了戶部的陳年舊賬,揪出了朝中不少蛀蟲,現在恨他的人多了去了。”
他慢慢悠悠地將最近陸照的所為和薑昭說了一遍,語氣奇怪,“怕是現在陸明德的赫赫威名都要趕超本指揮使了。”
薑昭聽了他說的話,很是愣怔了一會兒,輕輕地說道,“他得罪了那麼多人,是要做一個孤臣嗎?”
孤臣者,往往樹敵頗多,在朝中無黨派無故舊,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還有上首帝王那麼一絲的信任。
他們的下場往往都不好,很少有得善終的。
陸表兄他這樣做是為什麼呢?
薑昭抿抿唇,心中生出的擔憂越來越重,感覺簡知鴻口中的陸表兄和那個溫柔的他一點都不相同。
“郭家的人還關在玄冥司,一開始是陸明德在朝中彈劾他們。”簡知鴻提到仿佛被世人遺忘了的郭家一家人,語氣幽幽。
聞言,薑昭看著他,手指頭攥在手心,“是因為我?大嫂要害我?”
所以陸表兄要先針對郭家人。
簡知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畢竟這已經是擺在明麵上的事實了,不需要他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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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陸照正在座師程立的府上,看著他揪著胡須在唉聲歎氣。
“明德,眼下你心中可有成算?滿朝文武被你得罪了遍,他們豈會放過你?日後你不出差錯還好,一旦走錯一步,他們口誅筆伐,定不會放過你。”程立旁觀陸照的所作所為,心中很是苦惱,他早先也沒料到陸照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黨派林立是曆朝曆代都有的事,陸照若是隻針對一方,處在對立麵的另一方好歹會護著他。
可眼下是,他不分那官員背後是誰的勢力,全都狠狠得罪了……
程立知道原本內閣大學士嚴問對自己的門生陸照很是欣賞,雖然沒有在明麵上表現出來,但私下卻和程立談及過陸照幾次。陸照將戶部的賬冊整理好呈給景安帝後,他冷眼看著,嚴首輔再沒提過陸照,偶爾他自己主動提起,首輔的反應也很是微妙。
“年輕人還是多曆練曆練為好。”嚴問搖搖頭,如此和程立說道。
程立明白,嚴首輔已經不再看好陸照了,因為樹敵太多的人官途上往往走不長遠。
可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門生走上孤臣的路子,是以一下了早朝就讓陸照去了他的府上。
程立的擔憂和勸誡陸照聽在耳中,他神色一緩,拱手做了個揖,“多謝座師關心,照心中自有打量。眼下,他們的彈劾傷不到照分毫。”
他走的每一步看似瘋狂實則不過是暗合了頂上帝王的心意。重活一世,陸照對景安帝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
太子從和孟家女攪和在一起意圖染指兵權時,就已經失去了景安帝心中的信任,同時失去了日後繼承皇位的機會。
而太子失勢後,長信宮崔皇後崛起,最有可能起來的人是靖王……靖王對小郡主的心思不明,陸照無論如何都不能看著他登上皇位。
洛王貪圖享樂不好實事,上輩子幾個後來長成的皇子也都不濟事,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恐怕也敵不過有軍功傍身的靖王,陸照思及此就為自己選定了一條孤臣的路子。
孤臣有一個絕佳的優勢,那便是擁有來自帝王的信任,不必依附於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一人。
獲得來自帝王的信任後,他才有底氣擋住靖王登上皇位的路。
當然,這些陸照不能宣之於口。
對著關心他的座師程立,他也隻能用一句話表明自己的態度。
“明德,難道你還看不明白他們的另有用意嗎?你和小郡主的事該知道的人都已知曉,一旦你和妓子同行東海成為事實,陛下豈會將郡主嫁給你?”程立看著他無動於衷的模樣有些無奈,隻好低聲點明了其中的緣由。
任流言發展下去,他日後哪有臉皮在陛下前麵為陸照求娶明月郡主?陛下最近心情大好,聽聞明月郡主的身體逐漸在好轉……若是真的,京中的世家大族必然會瘋狂地將目光放在郡主的身上,隻等著陛下開口為郡主選郡馬。
勝於皇子公主的寵愛和豐厚至極的封邑哪個家族不眼饞?再者,程立見過幼時的明月郡主,小郡主生的仙氣貌美,無一處有缺。
到時候,陸照很有可能爭不過那些世家大族的郎君。
不得不說,程立真的將自己當做了是陸照的長輩,真心實意地為他考量。
提到薑昭,陸照抬起黑眸,神色認真,“座師放心,沒有任何人可以從照這裡將郡主搶走。”
“一切可得看陛下和郡主的意思。”程立卻不信他,搖了搖頭。門生皮相品行是一等一的好,世家培養的郎君中也不乏芝蘭玉樹。
陛下為小郡主挑郡馬肯定是苛刻至極,多了一樁風流逸事,陸照就難了。就好比當初選定尚大公主的那位世家郎君,因為多了位牽扯不清的表妹,直接被陛下逐出了京城。
他將這些往事說與陸照聽。
聞言,陸照垂眸,幽深的目光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想著夜裡小郡主咬著他手指的模樣,低聲開口,“那些人比不過照。”
小郡主想要的快樂隻有他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