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正文完(1 / 2)

縱我情深 木羽願 24474 字 3個月前

這晚,薑知漓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又開始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那天夜裡的出事的畫麵,然而不同的是,這次夢裡的結尾,她竟然看見了擋在她麵前的那道身影,白襯衫上沾滿了鮮血,背對著她緩緩轉過身。

是傅北臣的臉。

雖然那時她逼問韓子遇時,韓子遇什麼也沒說。可他的沉默無疑讓薑知漓心頭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疑竇更深。

明明那個時候,傅北臣已經去了美國,相隔千裡的兩個地方,他又怎麼可能會碰巧出現救了她?

噩夢裡驚醒後,薑知漓滿腦子都是這件事,根本睡不著了,於是索性給傅北臣打了一個視頻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視頻那頭,背景還是公司,男人還穿著襯衫,上麵的扣子隨意地散開了幾顆,顯得有些放蕩不羈。

餘光瞥了一眼時間,傅北臣皺了皺眉,“怎麼還沒睡?”

薑知漓彎起眼睛,細白的腳丫在空氣中晃呀晃,沒打算告訴他剛剛做了噩夢的事。

她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屏幕裡的他:“當然想你想得睡不著呀。”

這時,她的眼睛滴溜溜地抓了一圈,忽然又問:“你有沒有想我?”

“有沒有有沒有?”

傅北臣的唇角輕彎了下,語氣似笑非笑:“明天不是要參加頒獎典禮嗎,再不睡覺會變醜的。”

他這樣一說,薑知漓才想起來提醒他:“對了,明天頒獎典禮的直播你要看哦,認認真真聽我的獲獎感言。”

緊接著,低沉磁性的嗓音從電話裡傳入耳中,十分的配合。

“知道了,傅太太。”

聽見後麵的那個稱呼,薑知漓又笑彎了眼睛,也沒忘了剛才被他岔開的話題。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想我?”

明明知道傅北臣最不會的就是說這種肉麻的話,但薑知漓就是想聽。

她就好像今天得不出一個答案誓不罷休似的,語氣多了絲絲逼迫的意味:“快說,不說的話就......”

頓了片刻,傅北臣忽然低聲打斷她:“嗯。”

屏幕裡,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漆眸中如同墜了一汪深邃的潭,吸引著人不自覺沉溺,下墜。

“很想你。”

他的語氣格外正經嚴肅,卻又莫名摻雜著一絲柔和的味道,寂靜的夜裡,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薑知漓隻感覺到自己的心頭猛跳了下。

她努力壓著不受控製上揚的嘴角,卻藏不起眉眼裡蕩漾著的笑意。

不用照鏡子也能猜到,她現在肯定又是一副春心萌動的樣子。

薑知漓揚了揚下巴,維持著高冷傲嬌的表情,殊不知自己的臉早就已經紅了。

“好,我知道了,睡覺吧。”

他低應了聲,“晚安。”

這晚,掛掉電話之後,薑知漓再也沒做噩夢,睡得異常香甜。

第二天下午,薑知漓化好妝,就和葉嘉期一起準時到了頒獎典禮現場。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後,薑知漓才看見,最前排的頒獎嘉賓席位裡,還坐著沈茵。

想來也並不意外,沈茵本來就是首屈一指的珠寶設計師之一,這種大型的國際設計比賽,邀請她來做頒獎嘉賓也不稀奇。

薑知漓早就做好了會遇到沈茵的準備,此刻倒也沒表露出什麼過多的情緒,全當遇到了一個陌生人。

而沈茵的目光卻頻頻掃過來,連坐在一旁的葉嘉期都發覺出有些不對勁了,側頭壓低聲音問:“嫂子,她怎麼總看你啊?”

薑知漓笑了笑,沒打算隱瞞,“她是我媽媽。”

聞言,葉嘉期瞬間瞪大眼。

她隻知道簡語凡和沈茵是母女,圈裡倒還是挺出名的,卻沒想到薑知漓和沈茵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相比她的震驚,薑知漓語調平靜,繼續緩聲道:“我小的時候她就離開了,後來改嫁了,很多年都沒有生活在一起,現在幾乎跟陌生人差不多吧。”

自覺說錯了話,葉嘉期語氣歉疚:“對不起啊嫂子.....”

薑知漓無所謂地笑了笑,“這有什麼的,反正都過去了。”

沒過一會兒,簡語凡也來了,就坐在她們斜前方的位置,離沈茵很近,恰好阻隔掉了沈茵投過來的視線。

薑知漓也淡淡收回了目光,藏起了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

沒一會兒,場地裡的燈光暗下來,有人注意到,頒獎嘉賓的席位裡還有一個座位是空著的。

隨後,台上的聚光燈亮起,主持人走上台,嗓音端莊嘹亮地宣讀著致謝辭。

薑知漓隸屬公開組彆,內設一個冠軍獎,應該會被壓到最後才宣布。

主持人先是公布了其他組的獎項,會場內一時間掌聲雷動,無數攝像機來回移動。趁著間歇,薑知漓又拿手機給傅北臣發了一條微信。

薑知漓:「記得等會要看直播哦。」

十分鐘過去,也沒等來回複。

薑知漓隻好先收起手機,這時候,主持人再次上台講話。

“接下來,是我們今年設置的一個不同以往的特殊環節,為了激勵新人設計師們的創作熱情,也為了給予他們更多展示才華的機會,今天將由我們所到場的幾位頒獎嘉賓在入圍的作品中選擇一個,為其頒發最佳新人獎,獎品則是由我們比賽方出資,為得主舉辦一場個人的珠寶設計展覽。”

話音落下,場內響起一片唏噓聲。

這個獎勵無疑讓不少人為之心動,比起其他獎品來說,由比賽方出資舉辦的個人展覽,能夠大大提升一個設計師在國際上的知名度。

片刻後,便有禮儀小姐徐徐入場,將整理好的作品集和投票卡一一發給第一排坐著的幾個嘉賓。

沈茵應該也是要投票的,在她和簡語凡之間,沈茵又要做一次選擇了。

想到這裡,薑知漓竟然不知怎麼的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投票結束之後,就進入了短暫的中場休息。

和葉嘉期說了一聲之後,薑知漓就起身去了衛生間。

傅北臣剛剛一直沒回她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等會回來就要開始頒獎了,她還想打個電話提醒他一下呢。

薑知漓拿著手機,剛找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想撥出電話,對麵就迎麵走來了一道身影。

沈茵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地叫住她:“漓漓。”

薑知漓的腳步停下來,語氣沒什麼情緒:“有事嗎?”

沈茵的聲音發澀,神情有些無措,像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

自從那次見麵之後,她就找人去打聽到了一些消息,知道了薑知漓幾年前遇到的那次意外。知道了那次意外之後,薑知漓還去看了很久的心理醫生。

明明當時也隻是一個小女孩,遇到這樣的事,她該有多怕。

她的女兒,孤零零地生活了八年。

沈茵的聲音有些哽咽:“漓漓,是媽媽這些年對你疏忽了,不知道你當時遇到了那種事,對不起......”

薑知漓靜了靜,才淡聲道:“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需要道歉。”

遲到的愧疚,其實毫無意義。

沈茵平複下情緒,才又緩聲說:“漓漓,媽媽剛才看了你的設計,真的很好...媽媽很欣慰.....”

薑知漓忽然開口打斷她:“那你剛才,把票投給我了嗎?”

她抬起眼,靜靜地望著沈茵,沒有錯過沈茵一瞬間的停頓。

沈茵頓了下,才慌亂地解釋道:“漓漓,媽媽的那一票是不會計入結果的,所以....”

薑知漓忽地笑了笑,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所以你還是投給了簡語凡,是嗎?”

沈茵動了動嘴唇,剛想開口,就看見薑知漓的眼角,一滴淚水忽然從她的臉頰滑落。

薑知漓抬手擦拭掉那滴眼淚,聲音極輕地問:“你知道嗎?自從你當年離開之後,我一直在不停地想一個問題。”

“我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被愛的人。”

“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你才會那麼不想要我,才會把我像一個累贅一樣丟掉。”

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薑知漓都在想,這一切或許是她的錯。

也許,該反省的是她自己。

沒有人有義務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包括沈茵,她得學著一個人好好生活。

可是,有些時候,她還是會忍不住委屈,會忍不住去一遍遍地想。

為什麼她的媽媽,變成了彆人的媽媽。

為什麼在一次又一次的選擇裡,她永遠都是被舍棄的那一個。甚至,當初離開傅北臣時,她也不自覺去想,她是應該主動離開的。

她這樣的人,或許不值得被他愛著。

以及到現在,每一次她對沈茵抱有一絲絲的希望時,很快就會在下一刻被擊碎。

開始還會隱隱作痛的心口,現在已經徹底麻木了。

見她落淚,沈茵的眼睛也跟著紅了,連連搖頭解釋:“漓漓,媽媽真的不是這麼想的....”

薑知漓抿緊唇,輕聲說:“算了,不重要了。”

既然傷害已經造成,做不到釋懷,也總該做到朝前看才對。

*

等薑知漓補好妝回到會場時,主持人已經在台上準備頒獎了。

場地內人頭攢動,光線再度一點點暗下來。

薑知漓正低著頭看手機,剛才沈茵突然過來,她連電話還沒來得及給傅北臣打。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給他發條消息時,周圍嘈雜的環境忽然奇異地安靜下來。

緊接著,大門被打開,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闊步走進來,引得無數道視線瞬間朝那個方向聚焦。。

薑知漓也順著人群的視線看過去,待看清來人的麵容,措不及防地怔了下。

一旁的葉嘉期率先反應過來,“我靠,嫂子,那不是我哥嗎?”

薑知漓還處於發懵狀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個方向:“好像是....”

這時,葉嘉期忽然想起什麼,瞬間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這個比賽傅氏集團好像是讚助商之一來著,應該也邀請我哥了吧。”

“不對啊,他不是昨天還在國內嗎?”

薑知漓分不出神回答葉嘉期這個問題,視線緊緊跟隨著那道身影,剛剛的陰霾隨著他的到來瞬間一掃而空。

這時,傅北臣好像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頭看過來。

嘈雜的人群裡,兩人遙遙對視,他的神情雖然淡漠,卻莫名還是讓薑知漓笑彎了眼睛。

沒想到251號還是蠻會給人驚喜的嘛。

傅北臣落座後,台上的主持人語氣更加激動。

之前主辦方發出邀請函之後,都覺得傅北臣這種身份的人今天應該是不會來的,沒想到還真請來了這尊大佛。

“接下來,我們即將宣布本次比賽,公開設計組的冠軍獎。在本次比賽主題《無言的愛》中,榮獲冠軍獎的就是——”

主持人清亮的嗓音無比清晰地回蕩在會場的每一個角落,與此同時,無數人的目光同時投向第三排坐著的女人。

“來自薑知漓設計師的作品:《雪夜煙火》,讓我們有請薑知漓設計師上台發表獲獎感言,以及為我們分享她本次的設計靈感!”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無數聚光燈攝像機同時對準了台下坐著的女人。

掌聲雷動中,薑知漓先是從容地鞠躬,隨後便迎著眾人的視線款款走上台。

明亮的光線下,她膚白如玉,五官更為明豔生姿,一雙細長的狐狸眼更是豔麗至極,麵上掛著淺而柔和的笑容,站在台上如同在閃閃發光一般,讓在場的人移不開視線。

傅北臣也一樣。

他坐在台下,漆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台上的人,冷硬的神色愈發柔和。

薑知漓回望著他,微笑著緩緩開口:“《雪夜煙火》的設計靈感其實是來自一個我身邊的人。在我拿到無言的愛這個主體時,也曾經苦惱過該怎樣用具象的形式表現出來。後來,我想,在一個人不說愛你的情況下,你又能怎樣看見他的愛呢?”

“答案或許是,他會把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上。”

“他會因為我隨口說得一句話,就真的送給了我一場浪漫的煙花作為聖誕節禮物。他會在我心情不好跑去坐公交車的時候,一直開車跟在我的身後。”

“他不是一個喜歡表達的人,可還是會說一些他不擅長的情話來哄我開心。我想,我們之間唯一的遺憾,應該就是曾經錯過的那八年時光。可兜兜轉轉,我們還是在一起了。”

一片安靜中,唯有她輕柔動聽的嗓音回蕩在會場內。

“大家應該能猜到了,我說的這個人,就是我的丈夫。”

她頓了頓,臉頰染上緋紅,溫柔的目光落在第一排坐著的傅北臣身上。

不少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頓時發出一陣起哄聲。

薑知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不喜歡說的那些情話,以後的日子裡,就都由我來說吧。”

無數的攝像機和閃光燈閃爍著,將這場盛大而浪漫的告白記錄了下來。

她靜靜地望著他,嘴角輕輕彎起,臉頰上暈開的那抹緋紅燦若晚霞。

她的語氣極為鄭重,語調輕緩,卻又堅定。

“我愛你。以前很愛,現在很愛,未來也是。”

傅北臣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一刻的感覺。

像是心底冰冷堅硬的某一處,徹底地塌陷了下來,一種從未有過的炙熱侵襲了他的心臟,讓他眼底的情緒刹那間碎裂開來。

他想,他再也不會有任何時候,會像現在這樣,無比堅定地確信一件事。

即便生性冷淡,他也想將全部的熾熱和愛給她。

這輩子,他也隻會心甘情願地栽在她的身上。

*

傅北臣這一趟來得十分匆忙,當時沒有告訴她要來,也是為了想給她一個驚喜。

沒想到的是,驚喜是相互的。

頒獎典禮結束後,薑知漓在門口看見傅北臣等在那裡,抱著獎杯就直直衝進了他的懷裡。

傅北臣張開雙臂,穩穩地將她抱住。

她得意地衝他晃了晃獎杯:“沒想到251號追求者還很會搞突然襲擊嘛,怎麼樣,今天沒給你丟臉吧。”

他垂眼笑了笑,“還不錯。”

薑知漓瞬間裝模作樣地板起臉,“隻是不錯而已嗎?”

傅北臣抬了抬眉梢,伸手輕揉了下她的發頂,才低聲說:“很棒。”

他的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哄小孩似的,把薑知漓都搞得瞬間臉紅起來。

她眨了眨眼,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那,要麼給個獎勵吧,親一下好不好?”

此時會場外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也沒什麼人往他們這裡看,薑知漓才敢提出這種要求,反正隻是想讓他小小的親一下臉頰而已。

兩人這麼麵對麵地站著,傅北臣垂下眸,便能看見她輕顫的睫毛。

突然,薑知漓就感覺到額頭上傳來一陣輕柔濡濕的觸感。

蜻蜓點水的一吻,卻如鵝毛輕撫過心尖,溫柔至極。

薑知漓還沒來得及從那個輕吻回過神時,就聽見他說:“我馬上就要回國了。”

她瞬間清醒,眉眼也跟著耷拉下來:“這麼快?”

看出她顯而易見的失落,傅北臣的語氣不自覺更緩和下來:“嗯,公司有急事需要處理,不能耽誤太久。”

他都這樣說了,薑知漓也當然不想耽擱他的正事,甚至還生出了一絲絲現在就立刻跟他一起回去的衝動。

她隻好把那股衝動生生忍下來,悶聲說:”那好吧,那我也儘量早一點回去吧,差不多後天吧。”

傅北臣輕笑了下,嗓音低沉柔和:“嗯,我等你。”

*

送傅北臣到了機場之後,薑知漓隻好獨自前往了原本計劃好的行程。

當時頒獎典禮看見傅北臣之後,薑知漓就想著帶他去一下當時她工作室旁邊的那家咖啡店,再順便讓他嘗一嘗那裡的栗子蛋糕。

結果沒想到他這麼著急就回國了,現在隻能她一個人去了。

那家開在街角的咖啡店果然還在營業中,薑知漓推門進去時,裡麵的陳設比起幾年前也沒有什麼大的改變。

還是複古風的裝修,幾盆綠植隨意地擺著,平添了幾分生機盎然,留聲機在角落裡徐徐轉動著,清淺悅耳的旋律回蕩在安靜的環境裡。

咖啡店裡的人並不多,薑知漓才剛進去找了一個窗邊的位置坐下,熟悉的華人老板娘就走了過來。

老板娘笑著開口:“真是好久沒見你了,之前你說你回國了,我還以為這幾年都沒機會見了呢。”

薑知漓也跟著笑了笑,半開玩笑地說:“這不是想念你做的栗子蛋糕了嗎,離得再遠我也得過來呀。”

其實,比起栗子蛋糕,讓她真正懷念的是那時候她獨自一人生活時,那一塊老板娘贈送的蛋糕讓她在異鄉裡感受到的唯一溫暖。

讓她覺得,在無數個寂寞孤單的日子裡,其實還有人在陪伴著她。

老板娘又笑眯眯地應道:“哎,我呀,現在都成了習慣,每天總想著留一個栗子蛋糕給你。等著啊,我這就給你拿去。”

等著老板娘去拿蛋糕的間歇,薑知漓便起身在店裡四處轉了轉,咖啡店裡的陳設改動不多,唯一最明顯的一處應該就是角落裡的照片牆。

薑知漓的視線剛隨意掃了一圈,突然,目光停留在中間貼著的那張照片上。

她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連忙走近了幾步。

照片裡,一個男孩坐在咖啡店桌邊的位置,穿著一身白襯衫,目光沉靜地望著窗外,露出一張俊朗而深邃的側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