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的那一瞬,林恙然止住腳步。
天邊紅彤彤的太陽漸漸上升,將周遭的白雲染成了無法形容的橙紅,好看得不像話。
他是不是發現自己了,林恙然勾住書包肩帶,開始在腦海中編造起等會兒該說的謊話。
劉嶼辰勾了勾唇,發梢輕輕拂起,他舉起手揮了揮,咧開嘴笑道:“知知!你太慢了!”
太陽開始刺眼了起來,竟照得林恙然眼都模糊了。
她抬起的手,倔強地不肯收回。
身後一個少女騎著自行車路過,微風帶起她的長發。
即使沒有看清她的臉,林恙然的自卑感也充斥了全身。
那少女在他身邊停下,抱著手臂,吐槽:“我說二十,跟你比賽你還真是用儘全力啊!”
“你第一天認識我?”劉嶼辰挑了挑眉,從兜裡掏出兩張卡片,“給你的校卡,每次都放我這。”
原來,他不是在跟她打招呼,他也根本沒認出她,甚至身邊還有了……
林恙然猛地回過身,攥緊拳頭昂起頭,硬是將眼淚憋了回去。
那天她沒回去,而是抱著蒲邇大大哭了一場。
林恙然帶著哭腔,開始訴苦,“茶茶,你說為什麼,我好不容易人生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就喜歡上了有喜歡的人的人!我怎麼這麼慘啊……”
蒲邇拿紙擦了擦她的淚,微蹙眉頭,“你怎麼就確定人家喜歡她?”
“我就是確定!”林恙然喘著氣,“那個女生那麼好看,又白又高又瘦,身材又好,是個男的肯定都喜歡啊。而我還這麼矮,連一米六都沒有。”
蒲邇立馬打斷,反駁:“你高中還會長的!不許你這麼貶低你自己。”
“可是,可是,”林恙然抽了兩張紙,擤了一把鼻涕又說:“他還幫那個女生裝校卡,嗚嗚嗚……”
“很正常啊,”蒲邇摳著腦袋,“你夏天穿裙子沒口袋的時候,不也喊屈南山幫你裝嗎?”
“可那是夏天啊!現在不是春天嗎?”
蒲邇擦著淚,溫言安慰道:“好了好了,就算他真的喜歡彆人,你又能把他怎樣?”
“我……”
林恙然噎住了,她和他根本沒任何關係,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她根本就不能把他怎樣。
想到這,就更傷心了。
以至於,周一早晨上學時,迷迷糊糊竟然走到了百川中學。
林恙然意識到時,她已經在百川中學校門口站了幾分鐘了。
她弓著背,歎了口氣。
怎麼就走到這裡了……
林恙然瞄了眼表,加快步伐轉身離開,再不走她就真的要遲到了。
但轉身的那刹,她再一次撞見了劉嶼辰。
不過這次,他並沒有騎自行車,而是和一個男生走路來的。
林恙然埋著頭,生怕被他發現,打算假裝路過。
邁著步子,她離他越來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
她勾著書包肩帶,敏感的耳朵神經接收到了他們的對話。
那個男生問:“劉嶼辰,你跟彭遙梔到底啥關係啊?”
劉嶼辰輕言:“我跟她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你可彆造謠啊。”
“天地良心,我就幫人問問。”
“誰啊?”
“……”
交談聲漸漸遠了,林恙然不知不覺抬起頭,臉上浮起笑。
她回過身,望向劉嶼辰的背影。
微風輕輕吹過來,輕撫上林恙然的臉頰,像在柔和地訴說著一件有關於暗戀的故事。
那一刻,她瞧見劉嶼辰走過的地方躺著一張卡片,她踱步過去,撿起那張校卡,拍了拍上麵的塵土。
證件照上劉嶼辰清澈堅毅的眼神,眼尾含著笑意,戳中了她的心。
林恙然瞧著這張照片笑起來,瞄見劉嶼辰在校門口跟人攀談。
要不要將校卡還給他呢?
這一秒,自私的心占了上風,她慌亂地將校卡藏進了背包,如同藏起了一個寶藏。
後來,林恙然每次學習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總要將這張校卡拿出來,輕輕撫摸著上麵的校徽,期望著高中能去當他的學妹。
再後來,林恙然真的實現了她十五歲的生日願望,考上百川中學。
趁著中考後的漫長暑假,她回到蠶桑村小住,每天除了看書外,就是在幻想再次見到劉嶼辰時,她該說些什麼。
模仿了一次又一次,還是覺得詞不達意。
林恙然本以為,她和他會在百川中學的初秋時節,聞著桂花香再次遇見。
從沒想過,她就這樣再次見到了他,在盛夏的南山海邊,也在深夜的蠶桑村後山,在漫天星河的見證下。
經曆了綁架之後,林恙然上天入海的調皮性子收斂了不少。
打著石膏的她坐在緣舊書屋閣樓木梯上,一手咬著蘋果,一手拿著彩鉛。
想起那晚劉嶼辰背著她從深山老林,帶她找到了那條回家的路。
林恙然握彩鉛的手緊了緊,腿上的畫冊裡多了無數張廢稿。
她翻了翻畫冊,從裡麵找出兩張比較滿意的。
側過頭去瞧了瞧,正在樓下認真看書的劉嶼辰。
林恙然輕輕撫上那副彩鉛畫,白貓抱著的那顆發光的小星辰,就是劉嶼辰。
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