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路燈下有個熟悉的身影,他安靜地垂下頭,雙手揣進褲兜。
餘祈年!
他真的來了。
林恙然提著拖鞋,小心翼翼走出臥室,關上大門的那刻她鬆了口氣,重新踩上拖鞋。
深夜的風有些重,林恙然緊了緊睡衣。
她走到路燈下,“你還是來了。”
餘祈年對上她的眼眸,嗓音都溫和了不少,“你的預言居然是真的。”
“那你,信我了嗎?”
“我不知道,”餘祈年頓了頓,“我來找你是想問,你既然來自未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林恙然認真注視著他,直截了當地,“因為彭遙梔。”
“因為她?”
“她明年會死,而你是一切的源頭。”
餘祈年轉身冷嘲一聲,“可笑,我就不該來找你。”
“餘祈年,”林恙然看向他的背影,“你應該蔡山吧,他因為知道你對彭遙梔的心意,為了報複你將罪惡的手伸到她那裡。”
“夠了!”
他回身,嗬斥道。
“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情,”林恙然看向他有些猙獰的麵孔,絲毫不怕,“我一次次從未來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改變遙梔姐的命運,而這一次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
話罷,路燈下餘祈年的影子歪歪斜斜,他傻笑著搖頭,從兜裡掏出一顆糖含住,仰頭望向夜空的那輪殘月亮。
良久他才開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
林恙然靠在圍牆上,順著他的視線也瞧著那月亮。
那年的月光,也如今日,是鵝黃色的。
餘祈年當時還沒有遇見劉忠,是個十足的小混混。
打架都是家常便飯,隻不過他才是被打的那個。
那晚潼遠剛下過一場大雨,地麵都濕漉漉的。
餘祈年被一拳撂倒,遂即而來的便是幾雙不知輕重的腳。
他被踩得完全睜不開眼,也痛得叫不出來。
本以為又要被湊得皮開肉綻了。
人們說,遇到人生中的主角時,周圍的一切都是點綴,讓你有種宿命的感覺。
“還不快滾!我報警了!”
一個溫和的女聲,藏起稚嫩,學著彪悍。
人群一哄而散,餘祈年艱難地睜開眼,一位身穿純白長裙的少女,就這樣闖入了他的心底。
純白的衣裳被染成暖黃,分不清是月色還是燈光。
少女蹲下身,將他扶正靠在牆上,乾淨地微微一笑,“你沒事吧?我給你叫救護車了,我陪你一起等。”
喉嚨有股濃重的血腥味,餘祈年扯著嗓子終於發出聲響,“你。”
聲音過於小,少女沒聽得太真切,問:“你很疼嗎?”
她拉開背包拉鏈,從裡麵搗鼓了半天,掏出兩顆糖,一顆塞到餘祈年手裡。
少女拆開糖紙,含住糖,“小時候我怕疼,我媽媽就經常塞給我一顆糖,你可以試試。”
餘祈年瞧向身旁的少女,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笑得這般燦爛。
曾經他這樣的人,就算是在陰溝裡爛掉都無人在意。過慣了黑夜的人,是根本不敢奢望見到光的,哪怕是月亮的光芒。
但在此刻,餘祈年好似真的將一束光緊緊地握在了手心。
他低頭,苦笑著掉出眼淚,慌亂中他將糖含在嘴裡。
這顆大白兔奶糖和記憶裡的味道不太一樣,餘祈年鬆開緊緊拽住糖紙的手,包裝紙上赫然寫著清涼口味。
“以前,我從來都不知道大白兔奶糖還有其他口味,”餘祈年站在這盞路燈下,手裡拽著兩顆糖,彎了彎眉眼,“直到彭遙梔把這顆糖塞到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