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1 / 2)

啟祥宮裡,仇太醫按例來給褚香薇請平安脈——

仇太醫是江南甄家推薦上來的人,往前數十年一直負責甄太妃的身體,甄太妃十分信任他。

如今撥給褚香薇養胎,足見得甄氏對這個孩子的看重。

甄氏沒有生養過,又從康泰帝那裡得到首肯,這個孩子以後可以抱到她宮中養育,於是對此事的上心程度非同一般。

從衣食起居到啟祥宮中的一切擺設安排,都是她點了頭的。

萬事隻以龍胎為要,且將仇太醫的話奉為圭臬,一絲兒半點都錯不得。

整個啟祥宮被看的猶如鐵桶一般,褚香薇等閒見不到生人。

這種氛圍之下,褚香薇更加憋悶不適,每日裡不思飲食,肚子卻越長越大。

甄氏見過之後還隻道是龍胎養得好,並未把太醫隱晦提醒的“子大難產”等話放在心上。

褚香薇雖然知道婦人產子不易,要吃好些苦頭。可這一日日沉重的身體還是讓她泛起了疑心。

這天請脈過後,褚香薇特地再三向仇太醫驗證,近來一切不適的症狀是否需要吃藥調理。

“娘娘身體康健,小皇子也一切平安。娘娘會覺得諸般不適,一則是因為婦人懷胎十月,本就極耗損精血,氣血不能養身則難免心神倦怠;二來,俗語常說‘是藥三分毒’,若因此事用藥,恐怕不利龍胎啊!”

褚香薇聽著與之前一般無二的說辭,抿了抿嘴沒有接話。

仇太醫輕輕看了一眼褚香薇的臉色:這才坐起不到半刻,她的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醫者仁心,終是心生不忍,斟酌著提點了一句:“如今春景正好,娘娘閒時也可多起來走動走動,心緒開闊了,便會舒坦許多。”

這句是好話,可此時褚香薇已經心生疑竇,全然沒有聽進去。

等彩屏送著仇太醫出去了,褚香薇突然抓住穗兒的手咬牙說:

“穗兒,我覺得不對!自我有孕以來,隻有仇太醫替我請過脈,可仇太醫終究是甄太妃的人!以往,我們可能大意了。”

穗兒聽褚香薇這麼說,嚇得軟了腳,跪坐在她旁邊,顫抖著身子悄聲說:“娘娘是懷疑——可是太妃沒有這麼做的道理啊!”

“小心無大錯——你去,說我想念母親,帶著賞賜回我母家走一趟,暗中吩咐我母親從民間找一個擅婦科的大夫。下回仇昌請脈時,你在旁邊看著,暗自記下脈案。

過後出去連同我的症狀一並說給那大夫,聽他怎麼說。此事一定要緊密,萬不可泄露了風聲!”

“是”

這邊,彩屏送著仇太醫到了甄太妃宮裡,甄太妃早已等著了。一見了兩人張口就問:“今日如何?”

仇太醫跪下恭敬回到:“龍胎暫且無恙,隻是娘娘心情鬱結,多思多慮,長久下去恐怕母體受損,傷及胎兒。再者——”

“再者什麼?!”

“娘娘恕罪,若龍胎過大,產婦又氣力衰微。到時可能會難產,胎死腹中”

仇昌終究是想保一保褚香薇的,他本是江南一代的婦科聖手,得了甄家的舉薦,才有了進太醫院的資格。

當年淩雲壯誌,一心想在這宮中作出一番事業來,就此光耀門楣,不負先人幾世行醫之德。

哪裡知道這宮中的蠅營狗苟,遠非想象中那般容易應對。這些年虧心事也做了不少了,但總算是沒直接害過人的性命。

如今甄氏這般完全不顧產婦性命的做法終究觸及到了他的底線,於是在言語間動了點腦筋,希望甄氏多顧著點孕婦。

“知道了,褚氏竟這般不中用!本宮私底下不知替她擋了多少災禍,她安心養胎便罷,緣何又心思鬱結?”說完眼睛看向了彩屏。

彩屏心裡一慌,連忙跪下回道:“娘娘容稟,奴婢一直悉心照顧良嬪娘娘,不敢有半分閃失。隻是良嬪娘娘近來頗為惦記聖上,得知陛下有了新寵,難免心中不快!”

“如今龍胎才是最為緊要的,良嬪竟然如此拎不清?!過去皇上寵她,不過是因為後宮久不進人,新鮮罷了!她還真當聖恩能為她長久停留不成?”

甄氏氣急砸了一個杯子,突然回過神來想到:“本宮不是早就交代過,後宮這些閒散瑣碎不要說到良嬪麵前讓她煩心嗎?皇上有了新寵,良嬪是哪裡得到的消息?”

“良嬪娘娘的貼身宮女穗兒,常常背了奴婢和良嬪娘娘說話——”

彩屏自從到了褚香薇身邊也是立誌要乾出一番大事業來的,對褚香薇身邊的所有事情事必躬親、掏心掏肺。

奈何她的身上從一開始就打上了甄家的標簽,而褚香薇和甄太妃的關係又遠沒有她們表現出來的那麼緊密,所以褚香薇心裡看重的一直都是穗兒。

褚香薇身上不好,彩屏知道甄氏一定要問責。推穗兒出來,是她一早就打算好的。

“賤婢!如今且不動她,你也爭點氣。在宮裡你也算老人,還鬥不過一個家生子?還是要我找人頂了你出來?”

“奴婢不敢,以後定當更加儘心竭力為主子辦事!”

“你下去吧,好生照看著良嬪這一胎,好多著呢!那穗兒胡言亂語委實可惡!調來我身邊抄抄經,靜靜心罷!”

等彩屏走了,甄氏扶著頭緩了一會兒氣,突然問兩邊的侍女:“皇上如今寵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