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難兄弟 ……(1 / 2)

在湯山行宮的第一頓飯是一起吃的, 吃完後各自散了。康熙還想拿著最近官場發生的事兒教教孩子們,但是想想都這麼晚了還是算了。

太皇太後年紀大了,白天趕路身體很疲憊, 吃完飯後早早的回去休息了。宮妃們也各自退下, 皇子們在太子的帶領下要去泡湯。十阿哥在走的時候還喊著海棠:“九弟,一起去啊!”

他身邊的哥哥們迅速離開, 那速度簡直稱得上是落荒而逃,應和十阿哥的隻有保按:“姐姐走啊。”

海棠擺擺手:“你們去吧, 我要和太後還有姐姐們去。”

保按就喊:“我也要和姐姐們一起。”

但是姐姐們不打算帶他一起,紛紛把他往外推, 外麵的兄弟們等著兩個小的,聽見屋子裡保按撒嬌和姐姐們拒絕,保按又和姐姐們來回拉扯,夾雜著十阿哥發出各種蠢言蠢語,最終個個不耐煩,八阿哥和九阿哥回來拖走了他們。

太後就帶著格格們去泡, 還特意給她疼愛的小花骨朵準備了一個大木盆:“你頭一次來, 還不會鳧水,這是防著你沉底了特意給你準備的。”

海棠的臉鼓起來:“您這是嫌棄棠棠胖!”

“你這話說錯了, 可從沒嫌棄你胖過,胖是福氣。”太後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胖就是有福!

海棠是第一次泡溫泉,身上裹著小毯子,看姐姐們都下去了,就沒出息的在岸上問:“姐姐們,熱不熱啊?”

大格格說:“不熱啊,泡著很舒服呀!你下來, 姐姐給你搓一搓啊。”

六格格捂著嘴跟姐姐們說:“等會她下來咱們一起摸她的小腦袋。”

五格格捂著嘴笑起來,三格格也躍躍欲試,心想等會要敲她幾個腦瓜崩出氣。大格格說:“彆說,心裡知道就行了,彆讓她發現了,這丫頭鬼著呢。”

然後六格格和五格格就哄著她下來:“九妹妹下來吧,水不深,還很舒服,你來試試啊。”

海棠鼓足了勇氣,慢慢的蹭到池子邊,伸出腳腳試了試水溫,在姐姐們一聲聲的呼喚裡下了水。

康熙這會在皇貴妃的院子裡,康熙脫了外麵的衣服,窩在炕上,旁邊放了一架滿堂紅,上麵放滿了蠟燭,他在燈下讀書。

皇貴妃這會正在洗漱,屋子裡麵安安靜靜,彼此各不相擾,絲絹扶著她坐在妝台前麵給她梳頭的時候新綢輕輕的走過來,在她耳邊說:“娘娘,今兒葉大爺請人傳信,說是想讓您拉扯一下侄兒入上書房。”

葉大爺就是他的兄弟葉克書,是佟國維的長子,目前在鑾儀衛當差。今日帝王出行,鑾儀衛掌管皇帝皇後車駕儀仗,自然是也跟著出來了。

皇貴妃聽了沒說話,她不知道這個意思到底是葉克書的還是她阿瑪佟國維的。

這個時候傳信,大概是知道了一個新來的班布拉貝勒身邊沒小子陪伴,隻有幾個太監伺候,想著往貝勒身邊塞人。人塞進來就能結交皇子和各家的子弟,比被父母帶著參加宴會結交小夥伴來的效率高。

可惜他們不知道這位貝勒爺是格格,皇上怎麼可能把外臣子弟放到格格身邊。就是真的科爾沁來的貝勒爺,皇貴妃也不想管。

絲絹的手不自覺的停了,皇貴妃輕聲的說:“彆停,繼續梳。”又跟新綢說:“我不過是一個宮妃,哪裡能把手伸進上書房,你跟他們說,我如今身體不好,色衰而愛馳,哪裡還能在皇上跟前吹風,恕我有心無力辦不成了。”

不管是誰的意思,皇貴妃就不打算聽。自己好心好意勸他們的時候人家不聽,他們求自己的時候,自己也可以不聽。

“是。”新綢悄悄的退下了。

看著新綢出去,皇貴妃歎口氣,在燈影裡麵看著自己的麵容倒影在鏡子裡久久沒說話。

形銷骨立說的就是她現在的樣子,人一旦過了二十五,身體急轉而下,不止是皮囊開始衰老,連飯量都沒以前大了,也就是什麼都留不住了。更可況她生孩子幾乎去了半條命,生產完後元氣大傷接著就是女兒夭折,大悲之下好幾年挺不過來,這也就是在宮裡,好藥材好太醫照顧著,要不然母女兩個也就是前後步而已。

她起來慢慢走到了康熙身邊坐著,聯想到自己的身體,皇貴妃覺得這確實是表哥照顧自己,當年女兒去世的時候,自己都想著不如死了算了,若是沒有他三番兩次的過來瞧,那也確實是病逝好幾年了。

看他在燈下讀書,三十多歲的年紀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而反觀自己已經虛弱不堪。想起那句“恩愛夫妻難白頭”後自嘲的笑了笑。

前麵那兩位皇後和他才是夫妻,自己和他也並不恩愛。

想到“難白頭”又忍不住痛徹心扉。

可是眼淚已經流乾了,哪怕這個時候眼眶酸也流不出什麼淚來。

康熙過了一會覺得眼睛疼才抬起頭來,看到她坐在身邊,立即把書放下,翻身靠近她:“這是怎麼了?看著不高興。”

“沒什麼,表哥看的什麼書?”

“《後漢書》,如今再回頭看看,發現還是有點意思的。”

皇貴妃沒說話,康熙又問:“你剛才不是還挺高興的嗎?怎麼這會突然難受起來了?”

皇貴妃也不想讓他誤以為自己這番情緒變化是博他關注。就直白的說:“想起我娘家來了,今兒看著九格格,又看了太皇太後想要教各位格格,再看看鏡子裡的自己,真的是感慨萬千。”

“有什麼感慨?”

“命隻有一次,人選了什麼路就有什麼運。太史公說有人的死了輕於鴻毛,有人的死了重於泰山。我一直以為是死的那一刻才能看出來是鴻毛還是泰山,現在才知道,是早早的就注定了的。”出身、選擇、做的事兒,三者決定了人的價值,鴻毛或泰山不過是蓋棺定論罷了。

康熙斂眉一想:“這和你娘家有什麼關係?”

“我是想說我大伯和我阿瑪辦的那點事兒,說句不孝的話,在我看來都是些蠅營狗苟。正經的就該教養子孫,如今卻想著各處鑽營,那也是因為聖母皇太後生了表哥讓他們嘗到了甜頭,這人要一旦想要抄近路就容易誤入歧途。”

康熙聽這話,以為她還在對佟妃進宮的事兒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