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此番能勘破領悟自身的錯誤,不再執迷不悟,她依然是你的師姐。”
所以。
變成往常的樣子吧。
不知為何,看到薄柔一副神色黯淡的模樣,韶雲深便感覺頗為不自在。
大概是因為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所以心生不自在吧。
他這樣想。
薄柔聽到掌門這麼說也想通了,畢竟掌門說得對,關了一年以後師姐還是師姐,事情還有轉機。
大不了就是她在混一年。
怎麼一想,心中聚集的鬱氣也消散了些許。
桌前忽的出現一晶瑩剔透的青色瓷壺,馥鬱芬芳的香氣從中飄蕩。
薄柔聞得出來,這是酒的香氣。
她疑惑的瞧著掌門,就見他道:“你師父曾經說過酒能消愁,你不妨試試。”
薄柔很想說她不喝酒的,但是這味道著實好聞,甜甜的像是花果草木的清香。
她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淺淺的品了一口。
濃稠的汁液劃過喉嚨漫過淡淡的香氣,剛進嘴有些絲滑辛辣,回味卻綿軟香甜。
很像是果汁飲料的味道。
薄柔本來打算隻喝一杯,沒想到這麼好喝,漸漸地上了頭,喝了一杯又一杯。
韶雲深見她一連喝了三四杯,在她伸手又要去倒的時候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夠了。”
這酒雖然味道鮮美,但是後勁極大,不能多喝。
少女的臉頰已經漫上了暈紅,連粉白的頸項都浮上了好看的紅暈,“我就再喝一點點,就一點點,好好喝哦。”
她打了個帶著酒香的嗝,小臉紅撲撲的,大眼帶著瀲灩的水光,看起來跟被銀月攪亂的池水一般。
“掌門你不嘗點嗎?真的很好喝哦?”
大概是後勁上來了,她開始胡亂的說著胡話,捏著手裡的酒杯就湊過來要喂他。
他捏緊了攥著她腕子的手:“胡鬨。”
話音剛落下,酒杯的邊沿已經貼在了他的唇邊,上麵傳來的濕潤香氣告訴他,那是剛剛少女吮過的位置。
他喉中一緊,不知何為順著她的意思,將這杯酒飲下了。
果酒的味道夾雜著淡淡的暖香劃入喉嚨。
或許是很多年沒有喝過酒的原因,他竟然覺得這次的酒,味道出奇的美味。
“好喝嗎?”臉蛋越發通紅的少女瞧他笑彎了眉眼,將酒杯從他唇上撤開而後又倒了一杯放在他麵前。
“掌門還想喝嗎?”
明明是想製止她喝酒,不知為何到最後發展成了少女看他喝酒。
但是哪怕他喝了幾杯他也不會感覺醉,反而麵前的少女已經趴在桌上醉的開始說胡話了。
“我好難過啊,明明我那麼幫她,她為什麼不肯好好努力。”
“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隻要她說,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
“為什麼……”她喃喃自語從桌上起身支著小臉茫然的眼神看到他後,委屈的說道:“掌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她邊說邊想起身,奈何醉的太厲害了,腳下磕絆到桌腳,直接朝他跌了過來。
懷裡多了一具溫軟的身子。
這不是要點,要點是,她軟軟的唇正好貼在了他的唇上。
韶雲深瞳孔淺淺的變換著,唇上輕軟的觸覺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想將她一把拉起來,手臂卻好像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而那人兒似乎還不明白眼下的處境,還在嘟囔的說著什麼。
拋開她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光看她的動作像倒像是在淺淺的親吻他一般。
似乎是不舒服,她伸出指尖按在他肩膀上想要起身。
韶雲深眸光淡淡眼睫微垂,抬手按住了她的手,在她迷蒙不清看來的瀲灩視線中按住她的後腦勺追上欲離開的紅唇,長驅直入,掠奪她唇齒內的淺香。
似乎是不舒服,她動了動被他握在手心裡的手,結果被捏的越發用力。
她眼角薄紅,眼尾掛著淺淺的淚滴,紅唇被迫張開發出模糊的氣音。
捏著她的下巴輾轉親吻了許久後韶雲深才放開了她,盯著她迷蒙瀲灩的小臉低聲對她道:“下次不能喝酒,知道了嗎。”
他聲音清淡,語氣如冰,似乎在教訓懷裡少女喝多了一般。
如果忽略少女那過分紅豔的唇的話。
翌日薄柔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昏腦漲,她捂著疼的如同針紮的頭有些發懵。
她這是做什麼了,怎麼頭這麼疼。
她想了想發現想不起來昨晚乾了什麼,就是睡不著出去散了步,散步遇上掌門,然後就沒了。
唇部也一陣不適,她伸手摸了摸感覺漲漲麻麻的。
她昨夜這是吃辣椒了?還是喂野蚊子了。
她下床去照了鏡子,發現沒什麼不正常,就將這件事放在腦後。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薄柔熟練的拉開門看見師兄剛想道聲早,就見他視線盯著她看然後問道:“你嘴怎麼了。”
“不知道,應該是被蚊蟲咬了吧。”薄柔摸了摸自己的嘴,還有有些麻麻的。
陸景淩聞言皺了皺眉,現在天氣炎熱正值蚊蟲叮咬的季節,她怕痛皮膚還薄,肯定吃了不少苦。
他將手上的銀花露和糕點交在她手裡對她道:“吃吧,還熱著。”
薄柔自然的接過去,放在桌上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陸景淩越過她,將她弄亂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看她吃的似乎很開心這才問道:“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薄柔點了點頭,她現在心情好多了,就是頭有點痛而已。
“姬公子答應了過來看於子楓。”
“真的嗎?”薄柔很開心。
“嗯,就是他說會有一個條件。”
薄柔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抬頭看向陸景淩,“什麼條件?”
應該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不知道,他說他來了以後會把條件說出來。”雖然這麼說,但是陸景淩心裡沒什麼好預感。
看少女吃完了,陸景淩將殘渣都收拾掉,然後帶她去看了於子楓。
他們來的時候韶雲深已經早就在屋裡守著了,除此之外還有薄柔的師父和其餘一乾師伯等。
而於子楓還是跟昨日一樣躺在床上昏迷著,沒有半點清醒的意思。
師伯們的臉色看起來都不太好,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在聽到姬公子會來的消息後,這才明顯鬆了口氣。
韶雲深注意到站在房間角落的薄柔後問了句:“頭還疼嗎?”
薄柔愣了愣:“不疼了。”
韶雲深頷首,然後拍了拍她的頭頂,動作頗有親昵。
薄柔倒是沒覺得奇怪,因為以往掌門時不時就會這樣,倒是陸景淩瞧了他師父一眼,眸中眼神深沉。
等師伯挨個都散去後,薄柔這才湊上前去看了眼麵色蒼白的於子楓。
雖說他是被白念念指使,但是如果他不是非要在附近停留,或者不救她的話。
也不會落得這等田地。
“他的情況很糟糕嗎?”雖然沒人告訴她狀況,但是她還是能從師伯們凝重的臉色看出似乎他的情況很嚴重。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他命大的很。”陸景淩將她從床邊拉起來道。
他瞥了眼昏迷的於子楓:“如果他還想再見他的仙女的話,大概是死不了。”
他能出手救薄柔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知道了真相。
但是又有什麼用,薄柔肯定不會跟一個曾經想要害死她的人在一起。
所以他沒機會了。
陸景淩單方麵決定的。
看著精神恢複的差不多的少女,陸景淩決定帶她出去散散心,隻是話還沒出口就被截了胡。
“今日練劍了嗎?”
薄柔聽到掌門這句詢問身子一僵,“沒有。”
“比試完了也不能鬆懈,去練劍台等我。”
薄柔剛要應下就見陸景淩攔住她的動作對掌門道:“我陪師妹練劍就可以了,師父應該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韶雲深瞧了陸景淩一眼,表情淡淡的對他道:“之前於子楓在調查一件河妖傷人事件,現在他昏迷不醒,你去看看怎麼回事,地點在平禾。”
陸景淩皺了皺眉,剛想推托,又知道人命拖不得,隻好對薄柔道:“等我回來,很快,最遲不過今晚。”
想了想他還想什麼,但是礙於師父在旁邊沒說出口,隻好轉身離開。
而薄柔隻好老老實實的去練劍台上等著掌門。
她以為還會像以往一般被折磨累個半死,卻不想她都完整的練了一套劍法掌門也沒什麼反應。
她扭頭去看他,就見他立在台邊靜靜的看著她,仿佛一尊冰雪雕像。
“掌門?”薄柔停下動作扭頭看他,不知道他在乾什麼。
韶雲深見她停下便開口道:“你基礎把握的差不多,就差實戰了。”
薄柔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就見掌門抬手捏住她的手腕道:“伽藍山穀中有個當年我製作的秘境,今日帶你去實戰。”
說著他便手中撚訣,帶薄柔去了伽藍山穀的秘境入口。
秘境入口看似跟普通的山穀沒什麼區彆,隻有淡淡的氣息波動顯示這裡的不尋常。
他伸手探了進去,示意薄柔跟他學。
薄柔將手也探了進去,手探進去後周圍的氣息驟然發生了變化。
眼前的場景不再是山穀,而是在一個落葉繽紛的紅楓林。
撲簌簌的紅色楓葉在枝頭上搖搖擺擺落在地上鋪墊厚厚的一層,放眼望去大片紅色綻放林間。
如同落日殘陽。
“好漂亮。”薄柔稱讚道。
但她到底是知道秘境這種地方危險重重,所以擺好了隨時打架的架勢。
一旁的韶雲深看她乾勁十足,淡淡的垂了眸子看不出什麼想法。
不一會紅葉林中出現了一抬轎子,大紅的轎子看起來像是喜轎,被四個高大的奴仆抬著,吱吱呀呀的朝著楓葉林深處走去。
“跟上去。”
薄柔聞言緊緊地跟在轎子後麵,她不知道這轎子通往哪裡,跟了很久,連綿不絕的楓葉林裡出現了一座雅致閣樓。
奴仆將轎子停在閣樓前,閣樓內立刻湧出幾個婆子將轎子打開,扶著一個頭蓋著紅綢布的女子走進閣樓。
女子進入閣樓後,停在門口的喜轎和奴仆瞬間消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薄柔知道她得進入那扇門,才能打開副本。
她這次沒用掌門提醒,自己主動開了閣樓的門。
閣樓內布置的不如她想的那般紅火喜慶,反倒到處掛滿了白綢,而那蓋著紅綢布的女子就坐在堂內的椅子上,她左側則是一個棺木。
薄柔腳踏在地板上那一刻,女子的聲音就幽幽的響起:“你也是來尋我的命的嗎。”
“難道天地間就不能容我們的戀情嗎?何必讓你們這般趕儘殺絕。”
她說著一把掀開自己的紅蓋頭,露出那張畫了精致妝容的臉,十指彈出軟鉤,猛地朝薄柔襲來。
薄柔慌忙躲過,抽劍抵抗。
幾番下陣來,隻覺得手腕發麻。
這女子的力氣大的驚人,薄柔又再一次抵過她的攻擊後,隻覺得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輸。
她視線在周圍掃著,沒有看到什麼特彆的東西。
韶雲深站在一旁看她不鹹不淡的提醒道:“她是個癡情的女子。”
癡情?
薄柔視線定在那道最開始擺在她左側的棺木上,手中長劍作勢朝棺木紮去,那女子果然慌亂的大叫:“不!師父!”
師父?薄柔被她這麼一叫,手裡的劍差點紮歪,不過還是順利破開了棺木。
眼看棺木被破女子的攻勢開始不如早先周密,逐漸毫無章法,而薄柔就在她淩亂的攻勢中找到了她的弱點,反手一劍刺入了她的脊梁。
女子淚眼婆娑,手中長劍倒地,癡癡地看向被破開的棺木:“師父,徒兒來陪你了。”
話畢,周圍場景消散,他們被彈出了洞口。
這是個很短的秘境,或者說,是韶雲深專門為薄柔製作的臨時秘境。
無論是力道強度,或者其他,都很適合她。
他轉眼看向薄柔,她低頭好似思索著什麼,長長的睫毛輕顫,一眨一眨的。
“怎麼樣。”
見掌門詢問薄柔思索了下然後問道:“他們是師徒嗎?”
“嗯。”
“那,他們的關係看起來可不太簡單啊。”薄柔試探的問著。
師徒搞對象,在修仙界來說這可是恥辱啊,怪不得她一上來就說什麼天理不容。
“嗯,你怎麼看。”
韶雲深想知道她的想法。
薄柔想了想:“若是兩情相悅,倒也不失為美事一樁,就是……”
她遲疑了片刻然後道:“這應該不會被世理所容,如果不是特彆喜歡的話,還是不要在一起了。”
這隻是按照她的角度理解的,畢竟每個人不一樣嘛。
畢竟她最討厭麻煩了,如果因為一個還算喜歡的人,天天都要被一大堆人指責,還不如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蹲在屋裡有吃有喝看。
圖啥呢。
但是她也沒遇到過特彆喜歡的要死要活的人,如果遇到了,就另當彆論吧。
“是嗎。”
韶雲深知道她的想法了。
被世理接納的話,她就不會反感。
這個意思。
雖然這個短小的秘境在韶雲深眼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把戲,卻真真的把薄柔累到了。
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卻沒想到睡得正舒服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將她驚醒。
她抬眼一看這才發現外麵的日頭都落了,她這一睡竟就睡了一下午。
門外的敲門聲十分有耐心輕輕淺淺帶著幾分力道卻又不會讓人覺得煩。
薄柔清醒以後就下床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門外的陸景淩。
“師兄怎麼了?”她剛問完視線瞧向他身後目光猛地睜大。
漫天的螢火蟲在她院子內飛舞,熒光色的淺綠將夜色襯的幽靜。
“哪裡來的啊。”她伸手接過一個落在她手心的螢火蟲,“真好看。”
她說完輕輕的將手上的螢火蟲吹走,看著滿院子的螢火蟲笑的開心。
看到她開心的笑容陸景淩也不覺得處理河妖後連忙抓螢火蟲有多累了。
“薄柔,我有個事情想跟你說。”
“嗯?師兄你說。”薄柔沒注意到他叫的是她的名字,不是師妹。
見她乖巧的站在那看著他,閃爍著螢火蟲的熒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她眼中跳動的晶瑩,陸景淩眸中柔軟,他輕輕湊到她跟前站立,心跳仿佛要跳出胸口。
他現在說的話,她應該不會害怕的吧。
白念念已經傷害過她,即使對她再重要,如今心中也肯定會有一道縫隙。
他今晚就要把這個縫隙,變成他的名字。
“我心悅你。”
他眸中含著瀲灩清池般動人的情意,漫天螢火蟲漂浮在他們身側,悠悠蕩蕩,為他們添加氣氛。
薄柔目光睜大,整個人仿佛都裂開。
她顫抖著嘴唇問道:“師兄……你說什麼?”
不會吧不會吧,這一定不是真的,這怎麼可能是真的,這肯定是假……
“我心悅你。”
叮的一聲係統清脆的聲音響在薄柔耳側。
【檢測bug結果已出,顯示結果無bug,感謝反饋。】
作者有話要說:說實在話,我活了半輩子都沒見過螢火蟲長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