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著,我害怕,你說要是我挺不過去,大寶怎麼辦......”
“胡說,不可能的......等?你生?完我就去結紮,以後再也不讓你受苦了......”
“袖袖姐,好像是你的18床。”值班護士忽然小聲對蘇盈袖道,“之前查房她就說睡不著,看?起來好焦慮。”
蘇盈袖點點頭,從座位上起身走出去,看?見走廊上一個帶著紅色毛線帽的大肚婆正由丈夫扶著,挨著牆根兒慢慢挪著步子。
“阿秀,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蘇盈袖笑著叫他們一聲。
叫阿秀的孕媽抬頭看?過來,愣愣神,等?蘇盈袖走到她跟前,她一把抱住蘇盈袖的脖子,“蘇醫生,我好害怕。”
說著嗚嗚嗚的哭了出來。
蘇盈袖連忙拍拍她的背,“彆哭彆哭,沒事的,你看?這都平平安安到臨產了啊,我們之前的檢查結果也都沒問題,彆怕好不好?”
她之所以怕,是因為剖腹產後才過了半年就又突然懷孕,本來應該打掉,可又實在舍不得,於是跟蘇盈袖說能不能保胎。
阿秀很年輕,今年才23歲,蘇盈袖第一次見到她,是她懷第一個孩子時,年輕的臉孔還?殘餘稚氣?,她差點以為阿秀那個溜肩斜背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丈夫誘拐未成年。
後來也是這個男人,在阿秀因為胎兒太大不得不選擇剖宮產時,偷偷來找她,問:“醫生,我老婆要是有事?
能先救她不?要花多少錢,我準備了二十多萬,不夠還?有。”
蘇盈袖當時哭笑不得,直說阿秀的身體很好,輕易不會有事?的。這次再懷孕,實在是個意外。
但在簽字以後,蘇盈袖同意阿秀留下這個孩子,按時來產檢,提著心,終於到了能卸貨的時候,還?是剖宮產,明天做。
麵對她的慌亂和恐懼,蘇盈袖不吝於給予她最大的安慰,“阿秀,你相不相信我?”
阿秀抽著鼻子,點頭,蘇盈袖替她擦乾眼淚,“那就好好睡覺,彆想這些有的沒的,我這兒還有一月份剖了十二月份又來剖的呢,你這算什麼,彆怕,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隻要熬過明天就萬事?大吉。”
她將阿秀送回病房,又安慰了幾句,交代她丈夫照顧好她,有不舒服立刻告訴值班醫生,這才離開科室。
已經是夜晚十一點,電梯裡隻有她一個人,望著轎廂裡倒映出來的人影,她有片刻放空,電梯下降得很快,快到讓人覺得有些眩暈,“叮——”聲響起,一樓到了。
在醫院門外和120擦身而過,她從後視鏡裡看?到紅彤彤的“急診”兩字,夜色深沉,不知掩蓋了多少往事?。
蘇盈袖沒想到會在半路撿到許應。
看?見他時,他正站在路邊等車,穿著西服四?件套,肘彎裡搭著大衣,叉著腰,看?似一如往常妥帖,卻難掩仆仆風塵無奈。
“嘎吱——”
白色的車子在許應麵前停下,車窗滑落,露出蘇盈袖掛滿戲謔的一張臉。
“喲,許律師你又被追尾啦?”
許應見到她,先是愣愣,隨即哭笑不得,“......阿盈——”
蘇盈袖下巴一抬,“上不上車,送你一程?”
許應叫的車還沒來,猶豫片刻,還?是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麻煩你了。”
“又怎麼了,深更半夜的,你車呢?”蘇盈袖扶著方向盤問道。
“我跟塗川去錦華小區處理些工作,回來的時候他接到徐娜的信息,我讓他自己開車過去。”許應邊解釋邊低頭取消訂單。
“去哪兒?還?是辦公室?”蘇盈袖點點頭,發?動車子問道。
“附近的酒店吧。”許應看?看?車窗外的環境,在導航裡熟練的輸入一家連鎖酒店
的名字。
蘇盈袖跟著導航開,又問他:“你怎麼不跟他一起去,徐小姐你又不是不認識。”
許應沉默片刻,“......這是他們的家事,我去不太合適。”
蘇盈袖有些不明所以,但想了想還是沒問,隻哦了聲。
“你呢?怎麼這麼晚才下班,有手術?”這下輪到許應反問她了。
蘇盈袖搖搖頭,“沒有,今天科室聚餐,我回來看看?病人,順便補一下病曆。”
“這麼辛苦。”許應笑著感歎了一句。
聞言蘇盈袖輕笑一聲,“許律師你也不清閒啊。”
聽見她對自己的稱呼還和從前一樣,許應覺得那天晚上她叫的那聲“許應”好像是自己記憶出的錯,又想起葉菲對她的評價。
不好交心。
不由得心裡一頓,隨即一股他自己都說不上是不高?興還是什麼的漲悶感冉冉升起,逐漸塞滿整個心房。
蘇盈袖開著車,等?紅綠燈時轉頭看他一眼,見他閉著眼靠在椅背上,手掌覆在額頭上,似乎有些累,她歪歪頭,車子再啟動時,車速放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