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鬼這個東西,都是隻在晚上出現的。而昨晚上哭靈沒出意外,那麼白天的送葬自然也是順利的。
但李一博萬萬沒想到,送葬完之後的當天晚上,那種奇怪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而這時,他其實已經換了一間房間睡覺了。
因為李一拚的到來,李老太還是另外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給到兩兄弟睡覺。
跟第一天晚上一樣,李一拚也是如謝凱那般,很快就睡著了。
但是李一博半夜,卻再一次聽到了撓門的聲音。
這種折騰下,李一博再一次沒有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再也受不了的李一博,頂著兩個大黑眼圈,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跟李老太他們說了。
李老太嚇的直對著牆上的觀音像就拜,完了還拉著李一博拜。拜完了,還是覺得不安心,李老太當天就拉著李一博去找了李瞎子。
臨走的時候,李一博又把李蘇給帶上了。因為那天晚上,李蘇也跟他一樣看到了“李雲喜”。
雖然李蘇覺得,自己真沒必要去見李瞎子,可無奈她人小式微,決定權壓根就不在她手上,自然也就由不得她說不去,就能不去的。
不過幾個月沒見,李瞎子看起來瘦了不少,也老了不少。
而那隻每天晚上必然跑屋裡來找李蘇的黑貓,此刻正蹲在李瞎子的屋子裡,歡快的吃著小魚乾。
似覺察到李蘇的到來,這黑貓還對著李蘇“喵”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了。
李瞎子的屋子很破舊,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加之屋子裡沒開燈,所以裡麵的光線就顯得很暗淡。
知道他們的來意後,李瞎子便讓他們坐。
等人都坐下了,李瞎子伸出了他那雙,乾枯枯的,皺巴巴的,跟個雞爪子一樣的手,順著李蘇的腦袋起,一路往下摸。
先是耳朵,再到輪廓。輪廓摸完,又在肩膀上摁了摁。
李蘇皺著眉,強迫自己忍住暴走的衝動。
而在一旁看著的李一博,也是緊皺著眉頭,心裡十分嚴重的懷疑,這個李瞎子是不是浪得虛名。
頓時有點後悔,後悔自己怎麼就跟著李老太過來了。
反倒是李老太,可一點也沒這麼覺得。她隻是一臉焦急的在旁邊看著,完了實在忍不住就出聲了,“那個師父啊,有事的是我兒子,不是我孫女!”
所以,你是不是摸錯了一個人啊!
都說了,從誰的肚子裡麵爬出來,誰就心疼。對比起李蘇來,李老太顯然更在乎的是李一博。
更何況,李蘇這不是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麼!
所以李老太在一旁焦急又心憂的把李一博這幾天發生的事給說了一遍,“就我這兒子啊,當天晚上回來就撞見了他剛死去的堂叔叔。結果呢,到晚上果然就有什麼東西找上門來了。”
“師父啊,這都連著幾天了,看把我兒子折騰的,眼底都黑了一圈了!你倒是快給我兒子瞅瞅,到底是哪出了問題啊!”李老太是真急,所以也就顧不得其他的了,一個勁的就在旁邊使勁催李瞎子。
李瞎子這會子剛摸完李蘇的肩膀,正要順著肩膀一路摸下去。然後被李老太這麼一吹,有點不大高興了,“你急什麼啊你?在一旁先等著,一個一個來!”
他這可好不容易守到李蘇自動送上門來了,可不得好好的替李蘇摸摸筋骨,瞅瞅他這個未來徒弟的資質啊!
所以這會子,天大地大,也沒有他李瞎子摸索徒弟的事大!
李老太被李瞎子這麼一懟,居然就蔫了下去。儘管麵上仍是一臉的焦急,可到底不敢再出聲催促了。
由著李瞎子順著李蘇的胳膊,然後一路往下,摸到手腕上了。
然而李瞎子的手一搭到上頭,整個人就像被針戳到屁股的公雞一樣,整個人就炸了起來!一把甩開李蘇的手之後,就在那裡激動的捶足頓胸的直嚷嚷,“誰,哪個不要臉的,把老子看好的徒弟給截胡了!”
李瞎子是真氣啊!
他打第一次碰到李蘇,就動了收徒弟的念頭。即便是後來被李蘇拒絕了,他也沒有放棄過。要不然,他家的那隻黑貓也不會每晚跑李蘇房裡去了。
可結果呢!
有人不聲不響的,暗地裡把他看好的徒弟給拐走了!
這還不算,最重要的是,攏共才幾個月的功夫,那人居然已經教李蘇修煉了!
就在剛剛,李瞎子手搭在李蘇手腕上的脈搏處時,分明就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如的氣息在流動。
這一切的一切都表麵了,李蘇已經是彆人“徒弟”的這個事實。
李瞎子能不氣麼!
明明都付出了那麼多,中途卻被人摘了桃子!再加上他剛給李蘇摸骨,越摸是越滿意啊!可如今呢,越是滿意就越是慪,越是氣!
所以一氣之下,一時沒忍住,就把心裡的話給吼了出來。
因著李瞎子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過了許久,李老太方才小心翼翼的說,“師父,那還給我兒子看嗎?”
彆看李老太平日裡是挺橫的,但是呢,她又十分的迷信。對於李瞎子這一類的“高人”,往日裡那是格外的尊敬有加。
好在李瞎子修養功夫還算到家,情緒發的急發的快,也收斂的快。而且他也明白,這事牽扯不上李一博和李老頭。
所以麵對李老太的詢問,也沒生氣。很是平靜的往李一博那邊的方向瞅了一眼後,便說,“這個,欠了故去人的債,回去當著人家遺像的麵還給後人便可無事。”
可到底李一博欠了李雲喜什麼,當李老太在追問的時候,李瞎子又不高興了,“這些東西不該問你們自己麼?問我有什麼用!”
其實是,有用我也不告訴你!
老子好好的一個徒弟,就是被你們送去了省城一趟,回來就是彆人的徒弟了。他沒找他們算賬還幫你解惑,已經是看在同是李家村的人的麵上了!
再多的,李瞎子卻是什麼也不肯說了!
李老太見實在是問不出什麼了,便隻能把準備好的紅封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然後帶著李一博和李蘇走了。
結果剛走出門,就聽到屋子裡好大一陣咆哮聲,“你個沒用的東西,你不是天天晚上守著那丫頭麼?怎麼連人家師傅是誰,你都沒見過啊!”
外頭聽到這話的李一博心裡便越發的後悔了起來,總覺得李老太找的這個李瞎子看起來十分的不靠譜。
可李老太卻對李瞎子的話深信不疑。
回去之後,把這事跟李老頭和李一拚說了。一家人圍在一塊,仔細回想李一博到底欠了李雲喜什麼。不光如此,李老太也逼著李一博去想,畢竟李一博是當事人之一,知道的肯定比他們多。
李一博被逼的,覺得自己都快要瘋掉了。
話說,他自打和蘇麗華結婚之後,就一直在外頭做生意。平日裡,一年到頭也難得回來一趟。
至於李瞎子說的,欠了李雲喜什麼的,李一博表示這事壓根就不可能。
畢竟一個十年裡攏共見了不到一個巴掌次數的人,李一博怎麼可能會去欠人東西的。
這不是胡扯,是什麼啊!
然而李老太信啊,李家其他人信啊!
他們在那裡翻來覆去的,把一些成年舊事都給翻了出來,還真就被他們給翻出來了。
說起來,那時候李一博還隻有十歲。
那一年,李一博生了一場大病,大夥都說這娃子可能熬不過去了。死馬當做活馬醫,李老頭找了個偏方回來,給李一博喝了,但仍舊不見好。為了不然他走的有遺憾,李老太便含著眼淚問他,還想吃點什麼。
李一博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心心念念的想著的,也就是一塊飴糖。
可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都窮,誰舍得花錢買這糖啊!眼瞅著娃不行了,再跑供銷社去買指定是來不及了的。最後還是問到了當時還是隔壁鄰居住著的李雲喜家,要到了一塊飴糖。
沒曾想,那偏方還是有點用的。李一博當時吃了糖就睡下了,再醒來時,病卻好了大半。
這個,便是李家一家人坐在一塊,思來想去唯一想到的,虧欠了李雲喜的地方。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李老太卻逼著李一博現在就去買。
這種老式的飴糖,現如今,其實已經很不好買了。李一博跑了不少地方,等買回來的時候,外頭已經天黑了。
然後一家子,拎著一大袋子飴糖,浩浩蕩蕩的去了李雲喜家。
李雲喜老婆看到飴糖,刷的一下眼淚就流了下來。拉著李老太的手,哽咽著說,“到底是兄弟啊!”
為啥李雲喜老婆看到飴糖會這般的激動啊!因為李雲喜在臨死前,就嚷嚷著要吃這個。隻不過子孫後代那些人,沒有一個人重視罷了。
人在快死的時候,其實自己是有感覺的。
就像李雲喜,也不知道當時是單純的想吃,還是想到了當初李一博的事。或許是真不想死,臨死前對這個世間還存有留念,便心心念念的念叨著要吃上一口飴糖。
畢竟在李雲喜的腦海裡,當初的李一博就是吃了這個才好了的啊!
當然這些,都隻是回來人的一些猜測了。
不過李一博買來飴糖又祭拜完李雲喜之後,當然晚上,那撓門聲便真的消失了。
李一博一覺睡到天亮,一夜無夢。
沒有了晚上撓門聲的折騰,李一博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但是好似這心情又卻怎麼也沒法子好轉。
畢竟誰能想得到,李雲喜為了一塊飴糖,就是臨死前都記掛著不算,完了還為了這個纏了李一博好幾天。早知道是這個原因,彆說買一袋子,就是買十袋子,李一博那也是舍得的啊!
......
吃完早飯,李一博便對李老太說,他要回省城了。當然,一同回去的,還有李一拚。
臨走的時候,李一博把李蘇拉到一邊,塞了五十塊錢過去,“蘇蘇啊,我跟你奶奶說了,從現在開始,每個禮拜給你十塊錢的零花錢了。如果還有其他想買的,你就直接跟你奶奶說,讓她給你買,然後爸爸這邊給你報銷。”
誰知道李蘇聽了,直接便說,“那你給我一張卡吧。把錢直接打卡上,我要是有需要了,我自己會去買!”
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客氣。倒弄得李一博有點錯愕,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你要卡乾什麼?卡你又不會用。”
“不會用你可以教我啊,你教我,我就會了。”李蘇對著李一博伸著手,顯得十分的坦然。完了還又加上一句,“這又不是多難的事情。”
對上李蘇直視過來的眼神,李一博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