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7 章 派潞國公去碰瓷(1 / 2)

奴隸確實來自占城國,稻種也來自占城國。但奴隸是不是占城國會種水稻的老農(),稻種是不是占城國已經改良的稻種(),就要等一季稻子長出來才知道。

李玄霸略微了解了一下占城國奴隸的信息,就把人交給顏真,讓其安排其去官田種水稻。若他們真的是有技術的老農民,就教他們官話;若不是,就等顏真明年重新當豪商時一同帶去占城國,也能當個向導。

交州的土話與官話已經有很大區彆,占城國的土話更是難懂。

以李玄霸的記憶力,學語言本應該容易,但難的是土話沒有較為係統的語言教材,也沒有文字記載,隻能靠著對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學,十分麻煩。

李玄霸穿越這麼多年,第一次在隻需要死記硬背的學習上遭遇了難題。他還挺高興,覺得總算有點挑戰性了。

為了快點學習當地方言,恰好宇文珠把李玄霸的身體養好了,準備做正事,要走街串巷去研究交州人口中的“瘴氣”究竟有多少種病,李玄霸便跟著宇文珠去走街串巷。

宇文珠隻是去走訪當地遊醫,不是去接觸病患,所以李玄霸不擔心會染上病。

李玄霸陪宇文珠外出的時候,也沒忘記推進交州海港建設。

他離開長安時,李世民讓他隨意支取嶺南道賦稅。

朝中對此很有意見,還有人說晉王招兵買馬謀反怎麼辦。

雖然人人皆知晉王不可能謀反,但他們不能開這個口子。

李世民對此哈哈大笑:“大唐後世子孫若想效仿朕與阿玄,首先他們得是一對雙生子。哈哈哈哈哈,阿玄要謀反,這是朕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他要謀反,還得讓朕給他當大將軍。難道你指望他那麼病弱的人自己帶兵打仗嗎?”

李世民在朝堂上表現得很大度,幾日後已經回到朝堂的三位相公彈劾某些居心不良的大臣誣告忠臣,離間皇帝和晉王兄弟感情。

連曾說出“為了監督和勸諫,禦史就算捕風捉影也沒問題”的魏徵也上書,說晉王正在交州吃苦,群臣卻彈劾晉王,實在是令做實事的人寒心。群臣再這樣胡搞,以後人人效仿盧祖尚沽名釣譽,大唐就要完蛋了。

哦,盧祖尚現在還在大理寺。

程序正義,大理寺要走流程,還要三位相公會審複核,實在是忙不過來,等春闈後再說吧。

李世民立刻讚同,貶了彈劾李玄霸要謀反的人的官,讓他們去偏遠的地方當縣令醒醒腦子。

朝臣就算外放也是當刺史,李世民一下子給人貶到縣令,朝臣中剛提拔上來的愣頭青總算明白,那些事就算用“勸諫”“預警”都不能說了。

被貶為縣令的人也很委屈。

他們腦袋真沒問題,都說了不是真的認為晉王要謀反,而是擔心陛下開了這條口子,後世有腦袋不清醒的皇帝也這麼做,造成宗室謀反。

但皇帝認為他們居心叵測,就是想離間,就是想趁著晉王不在搞成“三人成虎”的事實。

() 李世民在朝堂上大笑著說弟弟不可能謀反,一下朝就臉色陰沉,直覺又有刁民想要害弟弟。

給李玄霸寫信痛罵這件事的時候,李世民氣得把筆杆子都撅斷了,換了一支筆繼續寫,在信紙上留下好大一團墨痕。

李玄霸接到信的時候腦袋一歪,下意識地吐槽:“哥寫信的時候不會氣得把筆都捏斷了吧?氣性也太大了。”

宇文珠和李玄霸一起看完信,氣得擰了李玄霸胳膊一圈:“他們誣告你謀反,你怎麼能不氣?你怎麼能說兄公氣性大!我們為你生氣,你卻和沒事人似的!”

李玄霸被難得暴怒的宇文珠擰得直跳腳。

天知道被擰胳膊,跳腳有什麼用。

“他們都誣告我謀反了,我不做點什麼讓群臣震驚的事,多對不起他們文采飛揚的彈劾文章?”李玄霸好不容易安撫住暴怒的妻子,揉著胳膊推行他的計劃。

他原本想委婉點,以免給二哥添麻煩。

現在二哥的信導致他被宇文珠罵,李玄霸就不想再為他二哥著想了。

群臣的嘴管不住,但二哥你這個皇帝居然能讓人彈劾我謀反,你不反省一下自己嗎!

還有房玄齡杜克明魏玄成,你們三個都回長安了,居然能由得彆人彈劾我謀反,你們不反省一下自己嗎!

小五你也是,你就是這麼當弟弟的!

李玄霸決定采取最激進的策略。

來到交州後,開商路在李玄霸正在處理的事務中重要性還要靠後。身為地方官,李玄霸現在最緊要的事是戶籍。

整理戶籍才有賦稅,賦稅才是國家的根本。戶籍和土地政策綁定,也和現在正在執行的府兵製綁定。李玄霸要把大唐在中原推行的均田製推行到整個交州,才能以交州為中心,把大唐的戶籍土地賦稅征兵政策緩慢地推行到整個嶺南的直管州。

隻有最基礎的戶籍賦稅征兵政策與大唐統治核心地域看齊,嶺南才算融入了大唐。

大唐的均田製基本延續自大隋,大隋的均田製卻不是照搬北魏,而是和北齊相似。

北魏的均田製為了保障豪強的利益,宣布奴婢也能授田。奴婢授田無限額,豪強可以通過蓄奴,無限製地分得田地。

大隋為了補足這個漏洞,學習北齊,奴婢不授田。為了安撫豪強,大隋給每丁授予二十畝桑或者麻永業田,可以買賣,以便於豪強花錢兼並土地。奴婢隻每五口授予一畝園宅地建房子。

但大隋大量給諸王和官吏賜予永業田,且永業田不限製為桑麻,導致百姓在隋文帝晚年就已經無地可分。

那時還是剛直之臣的蘇威曾經進言,“欲減功臣之地以給民”,被隋文帝駁回。

蘇威的心是好的,但這件事注定不可能成功。

無論哪代王朝都是與功臣、士大夫共治天下,安撫住官員為皇帝賣力,遠遠比幾個餓死的平民重要得多。何況平民百姓沒田,又不是不能去豪強家裡當佃農和奴婢。

大唐的均田製也有一

樣的弊端。

在原本曆史中,因李淵過分寬待功臣,李世民又因玄武門之變上位,也需要安撫舊臣,所以大唐的均田製比起大隋更加傾向於豪強。

除了慷慨地給功臣授永業田之外,大唐連永業田之外的口分田也能自由買賣,幾乎敞開了土地兼並的大門。

若前一年沒有豐收,到第二年青黃不接的時候隻能借貸糧食以度日。大唐初年的君臣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貞觀年間農村高利貸年利已經超過百分百。

直到開元年間,唐玄宗才下令約束農村高利貸,規定每月取利不超過六分。但對農人而言,六分也很致命了,還不起高利貸就隻能賣田。唐朝的均田製在唐玄宗時就幾乎已經瓦解。

這一世李世民登基是民意推舉,不需要看太多舊臣豪強的臉色。又有李玄霸提醒,大唐的均田製政策幾乎延續自大隋,沒有再開口分田也能售賣的口子,並以官方的名義提供青黃貸,控製民間高利貸。

大唐均田製的惡化情況有所緩解,但不多。

李世民不可能不給功臣授予永業田,也不可能完全關閉百姓永業田可以買賣的口子。

在封建時代,就算百姓再重要,皇帝也是要靠士人治理天下(將軍也屬於士人)。

為官時再有撫民事跡的士人,也不會認為自己和平民百姓是一樣的。

如宋時王安石行“免役法”,從此官員要求農人去家裡服役就得給錢,蘇軾就反對道,“士大夫捐親戚,棄墳墓,以從宦於四方者,宣力之餘,亦欲取樂,此人之至情也。若凋弊太甚,廚傳蕭然,則似危邦之陋風,恐非太平之盛觀”。

蘇軾曾寫過許多憐惜百姓的詩文,當地方官時也有政績。他都認為士大夫讓百姓免費到家裡服役,以便於自己取樂是正常的,皇帝不這樣做就是“危邦陋風”,可見這是封建士大夫的普遍想法。

在如此的生產力下,人才都在士人階層,就算提拔新的人才,也會變成新的士人階層。

連廢除百姓免費到官宦家服徭役都這麼難,涉及最基本利益的土地,李世民和李玄霸即使知道如今推行的均田製的弊端,也隻能先推行著。

反正還是那句話,相信後人的智慧。如果後人的智慧都靠不住了,那大唐也差不多要亡了,他們這些老祖宗都死了幾百年以上了。

李玄霸認為大唐的均田製已經夠惠及豪強,幾乎給豪強兼並土地隻套了一條一扯就斷的草繩。

在二哥統治時期吏治清明,均田製還能順利運行。等換了個不太在意百姓的深宮皇子當皇帝,基層肯定會和豪強狼狽為奸,就算口分田也能假借永業田名義買賣。青黃貸更是隻會成為斂財的手段。

但交州一些豪強當土皇帝當習慣了,連套條細繩子都不肯。

李玄霸在走街串巷練習交州土話時,也打探了交州豪強對均田製的接受情況。

碰巧的是,真心支持李玄霸商路政策的豪強,對推行均田製很積極,甚至主動幫貧困農人開辟荒地;不信李玄霸的豪

強,也對均田製很抵觸。

李玄霸又多打聽了一番,發現支持李玄霸的豪強大多是貶官之後,哪怕是秦朝的貶官之後,對中原王朝的土地政策接受程度都較高;不信李玄霸的豪強多是真正的本地地頭蛇,幾乎祖祖輩輩都沒出過交州,也不想離開交州。

他們甚至發現李玄霸對他們很和氣,耍起了地頭蛇的脾氣。

嶺南有人試圖謀反是公開的秘密。李玄霸前來此次安撫嶺南,不希望嶺南生亂也是公開的秘密。

所以他們堅信李玄霸為了大局,肯定會縱容他們。

反正交州荒地多的是,他們不配合,讓配合的豪強出血,他們還能喝配合的豪強的血。

“又有官吏被打了?”李玄霸笑道,“農人自發抵觸,打了給他們分田的官吏?這是奔著法不責眾去的。而且小吏被打,當地宿老大不了賠禮道歉,還能把人關起來不成?他們下一步是不是要打我的人了?”

之前詢問李玄霸交州未來的老者沉著臉道:“他們確實想對晉王殿下的護衛動手。”

李玄霸道:“他們以為我會忍氣吞聲?”

老者道:“如果殿下顧全大局忍氣吞聲,他們就會得寸進尺;若殿下發怒,他們就把凶手和家人交出來,甚至交一兩個無足輕重的族人出來讓殿下息怒。殿下還能為了護衛一頓不重的打,滅了他們滿門不成?”

李玄霸腦袋裡就有了主意,隻是這個主意太損,會死太多人,會讓二哥為他收拾善後惹點麻煩。

現在李玄霸無所謂了,決定執行這個計劃。

“陳鐵牛,去挨頓打。”李玄霸吩咐。

雖然是李玄霸護衛頭子,但也是大唐開國功臣,還在建設的淩煙閣預定畫像人選,大唐最沒存在感的國公潞國公陳鐵牛答應道:“是,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