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賣藝討賞不寒磣 下半章。(1 / 2)

竇夫人陪著蕭皇後說了一會兒話, 表麵上陪笑,心裡一直惦記著孩子。

蕭皇後知道竇夫人惦記孩子,但皇帝沒有讓她放人, 她不敢放。

楊廣偽裝了十幾年,能騙得過隋文帝和獨孤皇後,卻騙不過枕邊人。

即使楊廣為了討得獨孤皇後的喜愛, 獨寵蕭皇後十幾年。但蕭皇後也知道,楊廣不是隋文帝, 她也不敢是獨孤皇後。

所以蕭皇後對楊廣剛繼位就大興土木雖有微詞, 也隻敢委婉進諫。

但楊廣可能沒聽懂, 一直沒有在意蕭皇後的進諫。

不過蕭皇後倒沒有對現在的處境不滿意。

蕭皇後是被大隋所滅的西梁孝明帝之女。西梁雖滅,但蘭陵蕭氏尚存。蕭皇後入宮時,就得族人耳提麵命,蘭陵蕭氏是否重獲榮光,全係於蕭皇後一人之身。

蕭皇後在楊廣奪嫡的時候也使出了渾身解數, 為楊廣奪嫡增益不少。

現在楊廣雖然恢複本性, 不再獨寵她, 也不聽她的諫言, 但對她仍舊尊重,蘭陵蕭氏也是恩遇不斷,“緦麻以上, 並隨才擢用, 於是諸蕭昆弟布列朝廷”。

蘭陵蕭氏複興, 皇帝之子又俱是自己所生,她一生所願皆得所償。況且她比皇帝大三歲,如今已經三十九歲,想爭寵也爭不過, 得皇帝敬重就夠了。

蕭皇後過得很舒心,眉間沒有多少皺紋,仍舊能窺見當年一二風華。

她見竇夫人焦急,撫著竇夫人的手溫婉道:“我聽聞二郎和三郎受了滎陽鄭氏的氣。竇夫人為何不來尋我?滎陽鄭氏不願意結親就罷了,慣得他們!”

竇夫人苦笑道:“國公早就與滎陽鄭氏定下了這門婚事,隻是沒尋得合適的人,倒不是他們不願意結親。唉,我家二郎和三郎脾氣直爽,受不得挑釁,有些過於無禮了。”

蕭皇後笑道:“既然是鄭氏子弟先挑釁,二郎和三郎不過是反擊而已,哪叫無禮?我看鄭氏才無禮。我見二郎和三郎很喜歡。”

竇夫人歎氣:“二郎三郎確實討人喜歡,可惜就是身體太弱,令我揪心。”

蕭皇後皺眉:“身體弱?孩童年幼,時常生病很正常,竇夫人無須太過憂心。”

竇夫人搖搖頭,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不能不擔心啊。都是我的錯,尋常孩童年幼時就容易生病,我一胎雙子,他們二人自娘胎裡就不足。二郎和三郎自出生起,湯藥就沒斷過。他們性情越是活潑,我就越心焦。”

她說著說著,回想起李玄霸的病弱,和李世民這次遭的罪,眼淚真的流了出來。

竇夫人哽咽道:“我就不該把他們帶去滎陽!兩個孩子身體稍好了一些,就鬨著要去見父親。我以為會無事的,我……嗚……”

竇夫人用帕子捂著嘴,泣不成聲。

蕭皇後見狀,一邊溫言安撫,一邊賜下藥材,讓竇夫人彆太憂心。

她心裡歎了口氣。

她聽聞李二郎和李三郎的聰慧,心中萌生了讓蘭陵蕭氏和這一對雙生子結親的念頭。

蘭陵蕭氏雖沒有雙生女,但年齡相仿的堂姐妹還是有的。以“姐妹嫁雙生子”是佳話的借口,說不得能讓兩個蕭氏女進入唐國公府內宅。

兩姐妹聯合起來,不一定不能幫這對雙生子之一奪得唐國公的爵位。

即便是不行,李家二郎和三郎是皇帝的表侄,自己又有本事,哄得他們好好輔佐太子,待太子繼位時,他們二人也少不得高官厚祿,可以幫襯家裡。

沒想到,李二郎和李三郎居然身體不好?

蕭皇後有些懷疑竇夫人是不是看出了自己想要結親的心思,故意找借口推脫。

但竇夫人哭得情真意切,李二郎和李三郎是否多病又是能隨意打聽到的事,蕭皇後以為竇夫人應該不會用會被輕鬆揭穿的借口敷衍自己,便信了這件事。

竇夫人確實是看出了蕭皇後想要結親的意思。

“五姓七望”是山東士族的“首領”,但天下名門並非隻有山東士族。天下名門一共有“四姓”——“僑姓”“吳姓”“郡姓”“虜姓”。

“僑姓”是衣冠南渡的名門,以“王、謝、袁、蕭”為大;“吳姓”是原本吳地的名門,以“朱、張、顧、陸”為首;山東和關中的名門皆為“郡姓”,山東名門地位高於關中名門,以“五姓七望”為尊;代北胡人貴族稱“虜姓”,除八柱國後裔外,還有“長孫、陸、源、竇”最為顯赫。

唐代柳芳的《氏族論》言,隋唐之前,“舉秀才,州主簿,郡功曹,非四姓不選”。可見其顯貴。

雖然隋文帝建立隋朝後,舉薦不再限製出身,但朝中外姓官吏仍舊以“四姓”為主。

在爭奪中原名門的鬥爭中,“吳姓”“關中郡姓”稍遜一籌,“僑姓”和“山東郡姓”一直打得有來有回。

因南北朝爭奪中,最終是以“北朝”勝出,“山東郡姓”便壓了“僑姓”一頭。但“僑姓”可不會就這麼認了。

竇夫人一點都不想自家卷入漢族名門的鬥爭中。

若是家中兒媳既有“郡姓”,又有“僑姓”,那這個家就彆想安穩了。

李玄霸確實是體弱。李世民一直陪著李玄霸。李玄霸不出門,李世民也不出門。竇夫人擔心兄弟二人因為身體健康不同而心生間隙,從不對外說李世民身體健康。所以她不怕蕭皇後去查。

竇夫人原本沒想過給雙生子太早定下婚事,但蕭皇後居然盯上兩個孩子,為了家門安寧,她隻能趕緊去為兩個孩子早早尋一門親事了。可三郎這身體……唉,竇夫人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為三郎尋得一個合適的人選。

竇夫人一邊哭,一邊心焦不已。

另一邊,她掛念的兩個兒子卻快活得和雛鳥似的,圍著小馬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李世民在叫,李玄霸在演。

有些事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

李世民學騎射的時候騎過溫順的小馬。那時他對馬的感覺就那樣,雖然喜歡騎馬,但對馬沒有特殊的感情。

但楊廣為他選的小馬駒,李世民就抱著馬脖子,對小馬駒一見鐘情,力氣大得小馬使勁掙紮都掙紮不出來。

李玄霸也想嘗試著學習二哥對馬發花癡。但他走近之後,馬“呲”了他一下,他就打消了主意,並後退三步。

他可沒有二哥那麼大的力氣,放棄。

無論是李世民抱著小馬駒狂蹭的模樣,還是李玄霸向前三步又倒退三步的模樣,都讓楊廣忍不住大笑。

楊廣今日大笑的次數,抵得過之前一整月。

自他決定修東京、修運河時,朝堂就有無數嘈雜的聲音,令他厭煩。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開懷大笑了。

“好了,二郎鬆手,馬要踢你了。”楊廣慈愛地揉了揉李世民的腦袋,“你就在西苑多住些時日,把馬馴服了,表叔帶你去遊獵。”

李世民高興道:“好!謝表叔!阿玄!快說謝謝啊!”

李玄霸:“……謝表叔。”

李玄霸忍不住在心中大喊:【哥!謝什麼謝!快點想辦法!皇帝要讓我們留在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