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母親的嫁妝火珠 三更合一,29w、3……(1 / 2)

李建成這個嫡長子的名聲是不能被毀掉的。

最終獨孤老夫人拄著拐杖, 挨家挨戶去孫女婿家道歉,說是自己誤會了,不知道孫女是用嫁妝當本錢, 還以為是無償幫助李世民和李玄霸。此事和李建成無關,都是她老糊塗, 李建成喝醉酒了,對友人重複了她的話而已。

李淵還想帶著李世民和李玄霸去道歉,因為他認為這件事是李世民和李玄霸最先惹出來的。

李玄霸臥病在床,麵無表情地問李淵:“我自換季之後病一直沒好,父親真的要帶著生病的我去挨家挨戶道歉?父親這樣做, 恐怕無法挽回兄長的聲譽。”

李世民這次也很不給父親麵子:“父親, 你就是遷怒我和阿玄吧?我和阿玄錯在哪裡了?就一個小小的鋪子,阿姊們拿嫁妝陪我們玩耍有什麼問題?香皂會這麼紅火難道是我們的錯?怪我們太優秀?”

李淵氣得拂袖而去。

李世民吐舌頭:“我還以為父親會揍我。”

李玄霸道:“你既然怕挨揍, 還故意去氣父親乾什麼?我敢氣他,是因為我在生病。”

李世民跳到床榻邊坐下, 手撐著床沿,小短腿甩了甩:“因為我真的生氣啊。明明是兄長的錯, 為何不讓兄長去道歉?哪怕說一句喝多了說胡話,或者乾脆不承認。反正隻是幾個狐朋狗友聽到, 他若稍稍把話改了改, 難道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還敢出來反駁嗎?”

李玄霸道:“士族門閥是這樣,地位看門第和資曆, 資源分配已經固化, 從出生起就已經確定了他們的未來。唐國公府的嫡長子就算再平庸也不能換人,如果個人本事不行,就隻能靠他人捧了。若要把兄長從這件事中摘出來,就得其他人承擔責任。”

李世民嘴角下撇:“我本來很難過祖母的偏心, 但現在祖母承擔起本來兄長承擔的責任,我又很替祖母不值。”

李玄霸道:“她自己養出來的好大孫,自食其果,你同情她,她還嫌你擋了好大孫的路。你說拉我們二人去道歉,能是父親想出來的餿主意?父親目前對幾個兒子還是一視同仁的。”

李世民眯著眼睛想了想,狠狠一拍雙腿,生氣道:“還真是!你還在病中呢!父親帶著生病的你去道歉,傳出去豈不是說是父親不慈?那父親也為兄長承擔責任了!”

李玄霸瞥了一眼窗口的陰影,道:“是啊。我就不明白這一點,父親才是唐國公,父親的仕途和名聲才最重要。現在好像兄長才是唐國公似的。”

李世民不住點頭:“對啊對啊,明明父親才是唐國公……唉,還是叫耶耶吧。本來我很生氣,想再也不叫耶耶了,但這麼一想,耶耶也好可憐哦。有了大孫子,兒子也是根雜草了。”

李世民唉聲歎氣。

李玄霸差點憋不住笑出來。

他確信二哥沒有發現李淵在窗口偷聽。這話真是出自二哥肺腑。

草就草吧,還雜草。二哥你說話的藝術也太厲害了。

李淵被兩個兒子的話氣得飯都吃不下。

竇夫人不理睬李淵,自己默默吃飯。

待竇夫人的飯快吃飽時,李淵才委屈地問道:“你都不問我為何生氣?”

竇夫人板著臉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何生氣?”

李淵:“……”

李淵無奈:“我當然不可能把生病的大德帶去給人道歉。我隻是做個樣子,敷衍一下母親。母親都作出了這麼大的犧牲,我總要安撫一下。”

竇夫人道:“你可以把大郎帶去道歉。”

李淵道:“我倒是想,但母親堅決不許,說未來的唐國公不能留下汙點。”

竇夫人道:“嘴硬到底,讓祖母和幼弟來替他承擔責任,這難道不是更大的汙點?再者,未來的唐國公不能留下汙點,難道現在的唐國公就能?”

李淵歎氣道:“我正是因為這個生氣。你知道大雄那混賬小子在說什麼胡話?他說自從祖母有了大孫子,我這個兒子就成了雜草!”

竇夫人差點沒崩住嚴肅的表情。

她用指甲掐了一下手心,才勉強沒笑出來:“大家對大郎確實寵溺得過了。她明明對郎君就很嚴格。”

李淵道:“或許是因為母親年紀大了,也或許是唐國公府的情況好轉了。民間母親對兒子很嚴厲,但對孫兒無比縱容的事也很常見。”

竇夫人想起了京中勳貴的後院,不得不歎氣道:“也是。人或許你我將來老了也會糊塗。女婿家就罷了,大家親自去道歉,給足了他們的麵子,他們不會再說什麼。其他勳貴不需要理睬,隻要郎君你官複原職,重新獲得了陛下重用,他們自會閉嘴。”

李淵道:“現在唯一需要重視的就是挽回陛下的好感。”

竇夫人道:“陛下喜好獵鷹駿馬,上次郎君進獻獵鷹駿馬,陛下就很高興。這次也最好將此事化作親戚間的小事。郎君多給陛下送些獵鷹駿馬,我嫁妝裡有一顆火珠……”

竇夫人眼中複雜之色一閃而過:“當年文獻皇後將舅舅為我攢的嫁妝賜予我時,曾開玩笑道,這顆火珠她差點沒舍得,當時陛下也在場。”

李淵疑惑:“夫人嫁妝中居然還有如此至寶?可當時文獻皇後既然如此說,為何夫人不順勢將火珠獻給文獻皇後,正好討個好?”

竇夫人:“……”

她臉上浮現完美無缺的微笑,道:“既然文獻皇後都這樣對我開玩笑了,就是彰顯她的大度,我若順勢獻寶,豈不是讓文獻皇後德行有虧?再者,如此異寶,我也舍不得。”

李淵頷首:“也是,姨母品德高尚,她都這樣說了,就算你獻寶,她也不會收。唉,我真不想賄賂陛下。但為了不成器的兒子,我這個當父親也隻能暫時放下臉麵。兒女都是債啊。”

竇夫人安慰道:“這次教訓後,大郎肯定也會有所成長。”

李淵道:“之後我親自教導他!這下母親總說不出話了!你將火珠找出來給我。長孫季晟也同陛下一同回了京城。他對突厥最熟悉,我去問問他有沒有門道儘快買到突厥的好馬。”

見李淵要起身,竇夫人忙攔道:“郎君還是先用了飯再去,總不能去長孫將軍家蹭飯?”

李淵苦笑:“也是。”

他開始埋頭苦吃,一邊吃一邊不顧食不語的規矩抱怨:“正如二郎和三郎所說的,大郎才像是我們的唐國公,我這個老唐國公都得給他當墊子。唉,兒女都是債。”

竇夫人安靜地聽著李淵抱怨。待李淵吃完飯離開,她也起身去放著嫁妝的庫房裡,將火珠取出來。

聽聞父親離開了,李世民把其實病好得差不多了的李玄霸從被窩裡挖出來,拖去找母親玩。

“啊?娘親的嫁妝?我也要看!”李世民上躥下跳,被他拉著的李玄霸被迫東倒西歪。

竇夫人護住懷裡的匣子,笑罵道:“小心把火珠摔壞了,賣了你都賠不起娘的火珠!”

李世民踮著腳尖往竇夫人懷裡看:“什麼火珠什麼火珠?讓我看看!阿玄,你知道什麼是火珠嗎?”

李玄霸終於把二哥的手甩掉,就像是終於鬆開了雪橇三傻的繩子一樣。

他緩慢地活動被拽酸的胳膊,慢悠悠道:“知道。火珠就是水晶球。與你之前玩的水晶杯是同一種礦物。但做水晶球需要純天然的大塊水晶,十分難得。火珠即使在西域貢品中,也屬罕見。”

竇夫人驚訝。她還是第一次知道,火珠居然與水晶是同一種礦物。

李世民疑惑:“水晶就像是冰一樣所以叫水晶,那為何水晶球叫火珠?”

李玄霸道:“第一,珍貴的水晶球多是發晶,即透明水晶球中有金屬發絲狀礦物,在陽光下會閃爍著極其耀眼的光芒,如有火焰在水晶球內燃燒;第二,凹凸鏡原理,水晶球能將陽光集中成一個小點,點燃紙張乾草等易燃物,《墨子》中有詳細描述。”

李世民捏著下巴歪頭:“我還沒看過《墨子》呢,聽上去好有趣。阿玄,把你寫了讀書筆記的《墨子》借給我看。”

李玄霸道:“好,不過你可能看不懂。”

李世民叉腰:“哼!小看我!”

李玄霸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幅度。

雖然自己高中肄業,所掌握的物理學知識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唐太宗能吃透的,哼。

李世民拉著竇夫人的袖子嚷嚷:“娘娘!你看!阿玄他嘲笑我!這個弟弟太可惡了,居然嘲笑哥哥,娘娘罰他抄書!”

竇夫人笑著轉移話題:“要不要看看真正的火珠長什麼模樣?”

李世民笑道:“要看!”

竇夫人拿著火珠走到庭院裡。

初冬的陽光仍舊溫暖燦爛。

竇夫人將火珠小心翼翼從匣子裡取出來,解開包裹著火珠的柔軟絹布,雙手將火珠捧起,正對著燦爛的陽光。

李玄霸的眼眸閃了閃。

即使他看多了各種現代工藝品,人造水晶可以製造出任何純淨度,但這顆天然水晶球的美麗仍舊震撼了他的心。

這是一顆金色鈦金水晶球。基底是透明度極高的淡茶色水晶,水晶球中是如同金色草叢般的金黃色板狀鈦絲。

竇夫人捧著水晶球時,水晶球中的鈦絲反射出極其耀眼的金光,讓茶色的水晶基底都呈現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輝,就像是她手心中的是一顆發光的金色小太陽。

看到這一幕,李玄霸不難理解,為何古人會將水晶球叫“火珠”。

李世民眼睛慢慢睜大,瞳孔中倒映著鈦絲水晶球耀眼的金光,好像被水晶球的光輝迷了眼睛。

當竇夫人重新用絹絲將水晶球罩起來時,李世民的表情明顯很失落。

“好漂亮啊。”李世民道,“娘親為何不把它擺出來……啊?娘親,你怎麼哭了?”

鈦絲水晶球的璀璨光輝立刻從李世民的眼底退去,他慌張地踮著腳為母親擦拭眼淚。

李玄霸上前一步,然後退後半步,靜靜地看著二哥為母親擦拭眼淚。

竇夫人含著淚笑道:“沒什麼,隻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李世民噘嘴:“不高興的往事快忘掉!呼……呼……我把娘不高興的往事都吹走!”

竇夫人搖頭:“不是不高興。”

她摸索著手中的水晶球,道:“這顆火珠是娘的舅父喜愛的寶物之一,娘小時候常看舅父把玩。沒想到舅父將它放入了給娘攢的嫁妝中。”

竇夫人不敢將火珠拿出來。她一拿出來,火珠璀璨的光輝中好像就能映出當年自己手撐著臉趴在坐榻上,看舅父把火珠滾來滾去把玩的場景。所以李淵才從未見過她嫁妝中這件珍寶。

文獻皇後確實是憐惜竇氏這個小女孩的。她知道竇氏嫁妝裡奇珍異寶過多,所以公開的嫁妝單子上隱去了一些珍寶,隻把真正的嫁妝單子親手交給了竇氏。

竇夫人理智上知道自己該感激她的保護,卻難以生出感激的心情。

而現在,她要用這顆舅父曾經把玩過的珍寶,去換取家人的安全。

李淵隻以為皇帝是一時生氣,但竇夫人敏銳地察覺皇帝的猜忌多疑和殘暴不仁。

竇夫人知道這次皇帝應該還沒到對唐國公府過於猜忌的地步,但很小的事積少成多,都可能成為殺身之禍。所以她要徹底將這件事抹平。

文獻皇後十分偏愛如今的皇帝楊廣,所以在點評竇夫人嫁妝的時候,都把楊廣帶在身邊。

楊廣眼光極高,心性驕傲,雖愛珍寶,但也不至於對一個注定會成為孤女的人的嫁妝起心思。唯獨在這顆火珠出現的時候,他臉上出現了驚歎和心疼的神色。

竇夫人相信,皇帝應當是還記得這顆火珠的。

她擦乾眼淚,也將心中的回憶壓下。

她笑道:“娘沒事了。還想看嗎?娘讓人拿個架子來,今日看個夠。”

李世民先高興道:“好啊!”

然後他撓了撓腦袋,道:“如果娘親看了難過,就不看了。不看了不看了,我不看了,沒什麼好看的,對吧,阿玄?”

李玄霸點頭:“對。”

竇夫人笑道:“不難過了。二郎,去把四郎和五郎帶來,我們一起看火珠。”

李世民點頭。

李世民離開後,竇夫人又讓女婢去請李建成來。

竇夫人一手抱著匣子,一手牽著李玄霸,往庭院裡的亭子走去。

待坐下後,竇夫人把匣子放在石桌上,看向沉默的李玄霸:“大德,你是否不喜祖母和父親?”

李玄霸眼皮子抬了抬,拱手道:“沒有。娘,兒沒有不孝。”

竇夫人歎氣:“你祖母和你父親也是疼你的。”

李玄霸道:“兒知道。兒對祖母和父親一直很好,娘為何這麼說?”

竇夫人抿了一下嘴唇,搖搖頭:“罷了,娘不說了。就當娘胡說吧。”

她對李玄霸招了招手。

李玄霸道:“我咳嗽還未好……”

竇夫人道:“過來。”

李玄霸隻好走到母親身邊,被母親揉搓臉。

他眼中滿是無奈。我臉上的肉又不多,娘去揉搓二哥啊。

竇夫人把李玄霸的臉揉搓紅後,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屈指彈了一下李玄霸的額頭。

李玄霸捂住額頭:“哎喲。”

竇夫人終於笑了:“罷了,你雖然心思重,但也很懶,如果彆人不算計你,你也是不屑於算計人的。不過你還小,不要想太多。本來你身體就弱,想太多身體就更好不了。你都比二郎矮半個頭了。小心以後你和二郎走在一起,彆人還以為你是二郎的兒子。”

李玄霸瞪眼吸氣,第一次在母親麵前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

竇夫人忍俊不禁,又彈了李玄霸額頭一下。

李玄霸捂著額頭,淡然的表情終於裂開了縫。

竇夫人繼續彈。

李玄霸轉身,用後腦勺對著母親。

竇夫人就彈李玄霸的光禿禿的後腦勺。

李玄霸磨牙,腦袋一抽,抱著頭躲在了桌子下麵。

剛蹲下,李玄霸就臉一熱,意識到自己現在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