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阿玄沒死在搞事(1 / 2)

因為李世民一頓離譜的八卦,把這場談話的悲壯氣氛都快衝沒了

薛德音說出楊暕遺腹子的名字時,悲壯的氣氛才重新回來。

借著重新出現的悲壯氣氛,薛元敬和薛德音迅速把李世民推測的事從腦海中掃除,用強大的意誌力讓自己短暫失憶。

嘿咻!臟東西滾出我的大腦!

得知薛德音帶來的是楊暕遺腹子後,李世民沒有做其他布置。

楊湣仍舊由薛德音照顧,李世民隻是為楊湣多尋了幾位有經驗的乳母,減輕薛德音照顧孩童的負擔。

楊湣恢複身份的事,隻有等楊廣死了才能做。

當然,李世民也可以借楊湣的身份“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李世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

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是因為漢朝四百年,民間還有很多人相信天命在漢。

你看晉朝滅亡時,有誰挾持晉朝的天子令諸侯?

魏晉南北朝的大小國家滅亡得都很乾脆。隋朝雖然是繼短命西晉後的新的大一統王朝,但也是個立國才三十多年的短命王朝,談不上天命,百姓更是對其恨之入骨。

等大隋倒塌,自己光明正大地逐鹿天下便是。他會親手打下這個天下,就像是秦始皇和漢高祖一樣,不需要誰禪讓。

就算楊湣還是個嬰孩,有了“廢帝”的身份,未來都會過得很艱難。二表兄隻剩下這麼一個孩子,李世民會護好他,才算全了他和二表兄一段兄弟之情。

李世民叮囑薛德音和薛元敬護好楊湣的秘密,並告訴他們自己不會利用這個孩子,希望將來他稱帝後再恢複楊湣的身份,好讓楊湣在新的王朝能肆意地施展抱負。

薛元敬不住歎息,說不愧是李二郎。

薛德音淚流滿麵,跪下道:“李二郎有這等胸襟,天下誰人能比?主公在上,請受薛某一拜!”

他哭著叩首。

李世民沒有阻攔薛德音,受了薛德音這一拜後,才將薛德音扶起來。

薛元敬看看李世民,又看看族叔:“我也該改口叫主公了。主公,是不是隻有薛伯褒還沒叫你主公?”

李世民一邊為薛德音擦眼淚,一邊笑道:“等薛伯褒回來,你自己問他。”

薛元敬壞笑道:“好。”

薛德音擦乾眼淚,也忍不住促狹地笑了起來。

而某個正在喝海帶湯的人背後一涼,差點把湯灑身上。

薛收歎了口氣,對旁邊大漢道:“陳將軍,我們離開大隋幾年了?”

陳棱麵無表情烤著海魚道:“某不想這件事。”

薛收道:“我們的船還修得好嗎?”

陳棱繼續麵無表情道:“某不想這件事。”

薛收欲哭無淚。

他後悔了,為什麼要貪圖比那幫朋友提前立功,留在了築紫島。

現在他們確實打下了築紫島,但運氣非常不好的是,他們沒料到海島上居然刮了一次可

怕的大風。雖然兵卒無事,但戰船損傷嚴重。

築紫島一邊是剛被他們搶了島的倭國,一邊是一直在和大隋打仗的高麗,不可能幫忙,他們隻能自己與當地工匠一同琢磨怎麼造船。

雖然他們可以通過小船到高麗登陸,但還是那個問題,大隋一直在和高麗打仗,肯定還未登陸就被高麗戰船圍了起來。

高麗的水軍不一定多強,但肯定比他們的小船強。

沒辦法,陳棱和薛收就隻能在築紫島一邊屯田捕魚一邊修船,一邊等大隋那邊支援。

至於占據這個島嶼當土皇帝的念頭,彆說這兩人,就是軍中普通士卒都沒想過。

他們離開大隋的時候大隋正是強盛的時候,不知道大隋現在已經民不聊生。築紫島這個窮鄉僻壤,誰愛待誰待,反正我要回家。

士卒天天想家天天哭,一邊哭一邊把想要島搶回來的倭國打回去。

他們很想搶倭國人的船,但倭國人不傻,每次都派小船偷渡,根本不給大隋人搶大船的機會。

楊廣一征高麗時,派遣使臣出使倭國,希望倭國能一同攻打高麗,如果不能就老實點,彆給大隋添亂。薛收混入了使團中,磨礪自己的本事。

從出使到現在,薛收已經離開大隋快三年了。他從被李玄霸擔憂的病秧子,變成了肌肉結實的遊泳健將,真是造化弄人。

陳棱比薛收更早離開大隋,駐紮琉球練兵,為楊廣征討倭國做準備。

楊廣當時是想一口氣征服高麗,然後就率領大軍給狂妄的倭國一個狠的。陳棱先行駐軍琉球,從倭國側麵威懾倭國,如果有機會就抽倭國兩巴掌。

現在兩人都被困築紫島,已經結成了深厚的落難友誼。

薛收都敢對陳棱說,如果他們在築紫島待了太多年,回去的時候大隋已經亡了該如何的大逆不道的話了。

陳棱也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如果大隋亡了,誰當皇帝他就投誰。自己帶兵投靠,還附帶一個築紫島,怎麼也能封個國公。不過大隋正值強盛,皇帝又英明神武,怎麼可能亡呢?他還等著大隋派船來救他。

薛收則十分絕望。該不會要等大唐建立,李世民和李玄霸才會騰出手來組建水師來救他吧?

已經在齊郡的李玄霸,正好和王薄說起此事。

“我的友人薛收薛伯褒前一封信說他在築紫島,現在杳無音信,我很擔心,不知道他是否安好。”李玄霸對王薄道,“能否幫我從漁民和水師潰兵中打探一下築紫島的消息?”

王薄道:“我會儘力打探,三郎君請安心。”

李玄霸在翟讓親自護送下來到王薄的地盤,本來情緒低落的王薄把腰都挺直了,那對翟讓是一個揚眉吐氣啊,看得翟讓勾著王薄的脖子,拖著王薄去校場切磋。

王薄情緒低落是因為部下的心越來越散,他有點撐不住了。

看了李玄霸給的書籍之後,王薄一直在很努力地踐行自己看書後萌發的理念——公平。

他將得到的田地

均勻分給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有田種;他廢除大隋的田賦,隻取很少的田租,並帶領部下與百姓一同耕種;他對部下十分寬厚,每次搶得財物都率先分給有功的將領,自己得到的財物大多用於雇傭百姓修補城牆;他在魏徵的幫助下製定法令,連自己的親戚犯法都不姑息……

王薄的聲望越來越高,百姓都很尊敬他,士卒也都敬愛他,但他與部下的衝突越來越大,豪強的動作也越來越頻繁。

王薄想要征討豪強,卻總有人給豪強通風報信,他連連撲空。

這時他就知道部下有人與他離心。如果不是他現在接連打勝仗,賞賜尚能安撫部下,大隋皇帝這個敵人也還未死,或許他的部下就要嘩變了。

王薄一直等著李玄霸來為他解惑。

他的部下大多與他一樣都是出身草莽。自己並未吝嗇賞賜,隻是讓他們在得勢後不要欺辱草莽,何至於就鬨到與他離心的程度?

李玄霸聽了王薄的困惑後,歎了口氣,道:“之前我和翟讓說,朝中有出身貧寒的官員,才知道如何對百姓好,這隻是我用來說服他的借口。無論出身貧寒還是富貴,都有高尚的人,有卑鄙的人。甚至出身貧寒者乍富之下更會欺壓百姓。”

王薄悲哀道:“為何?是因為我們天生貧賤者就是不如天生富貴者?”

李玄霸搖頭,道:“你可聽說過‘讀書明智’?”

王薄不解:“我聽過。這和我的問題有關係?”

李玄霸道:“關係大著。來,陪我散會兒步,我想要看看你這裡的田地。”

王薄推著李玄霸終於做出來的輪椅,在顛簸的田埂小路上前行。

李智雲跟在李玄霸身邊,虎視眈眈瞪著每一個用好奇目光打量三哥的人。

現在正是春耕之時,田中有很多忙碌的百姓。

他們看見王薄時,都很恭敬地彎腰行禮後,才繼續忙碌。

沒有下跪,沒有驚恐,即使王薄是這裡最大的“官”,他們也敢抬著頭對王薄憨厚地傻笑。

李玄霸也不由彎了眼睛和嘴角,波瀾不驚的眼神都明亮了幾分。

“知世郎,孔子曰人性本善,荀子曰人性本惡,但我認為,大部分人出生時都是一張白紙。你若將他關在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他縱然會長大,但和野獸無異,連話都不會說。”

“百姓從未讀過書,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人生經驗都是從長輩那裡習得。如果他們一輩子都為衣食忙碌,沒有閒暇去思考其他事,我們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們去懂得大道理?”

“自孔子起,有不少能人異士在蠻荒之地教化蠻夷。蠻夷和中原百姓有什麼區彆?無非就是懂得道理多或少。”

“無窮無儘的貪婪是獸性,這是人的天性;你現在要求他們約束自己,那是人性,需要後天教化。但顯然,你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教化他們。外部的環境也不會給你這個時間。”

“這不是你的錯,是這個時代的錯。”

李玄霸用了後世網絡很

常見的話來安慰王薄,但這句話放在當下確實是事實。

生產力的發展讓知識的傳播更廉價,更多人讀得上書讓明智的人變多,才能聚集起一批想要改變世界的人,繼而把思想傳播給更多的人。

就像是點火一樣,足夠大的火焰就是麵對狂風驟雨都不會熄滅,而蠟燭隻需要吹一口氣就會熄滅。

哪怕王薄現在身處寒門崛起的宋末,都不會如此艱難。

李玄霸道:“但你做的事並非無意義。沒有先行者披荊斬棘,後人怎麼會知道往哪條路走?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不用苛責自己。”

王薄道:“我不是苛責自己,我隻是很憤怒。”

李玄霸笑道:“你認為他們背叛了你?”

王薄道:“是。”

李玄霸笑道:“那你可要更努力一點。隻要你的仁名足夠高,所有背叛你的人不僅會遺臭萬年,在當世也難以容身。還有比這更好的懲罰嗎?”

王薄愣住,他低頭看著李玄霸的笑容。

半晌,王薄笑道:“三郎君所言極是。”

他深呼吸了一下,掃掉自己心中的塵埃,又笑道:“等他們背叛我,我就來投奔三郎君。”

李玄霸道:“我會讓二哥提前派人保護你,等他們背叛你,就立刻接你離開。你現在有了充足的安撫百姓的經驗,大唐建立後的撫民工作,可能會壓在你肩上了。”

王薄道:“等中原平定,我想去蠻夷之地試著教化蠻夷。朝堂上那些鬥爭太複雜,我連自己的部下都管不好,還是和百姓相處更容易。”

李玄霸失笑:“那可一點都不容易。好,我提前替二哥答應你。”

王薄笑道:“一言為定。”